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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殿中诚恳叩拜的陆升,朱标缓步走下玉阶,环顾在场群臣随意说道:“凡此时立于朝上的诸卿皆在五品之上,也算得上是位高权重。”

“加之诸位皆为京官,若至地方,饶是一省主官也要礼敬三分。”

“这也就更不需说寻常百姓了。”

“朕还听闻,民间多以天上星宿、神明作比朝臣,不知可有此事?”

听到这话,李善长顺势拱手道:“陛下所言极是。”

“寻常百姓对朝中官员多有敬畏,时常假托神仙下凡。”

“就如民间历来有传,言科举及第之头甲状元者,乃天上文曲星下凡。”

“朝中文武也多被百姓视作天上神官,亦或星宿。”

“微臣听闻,民间曾有流传言说信国公汤和、魏国公徐达乃北斗弼星,一为左辅一为右弼,辅佐太上皇定鼎开国。”

“梁国公蓝玉更是被民间视作贪狼、天杀两星合命。”

“诚意伯素有多智多谋美名,民间更是将诚意伯视为天机星下凡!”

“这便是了!”

朱标笑着点了点头,待走到陆升身旁之时,微微颔首示意他起身。

“韩国公方才所言有理,百姓对朝中官员多有敬畏,视作神明,礼敬有加。”

“然细数根本,诸卿哪个不是爹生娘养先生教的凡夫俗胎。”

“百姓之所以神话诸卿,究其根本乃是敬重,也带有畏惧。”

“然!”

就在朝上众人听到朱标所言,微微颔首之时。

却听朱标猛地提高音量,立时调转话锋说道:“我大明建国之初,太上皇便有言在先。”

“我朱明一朝,乃是与百姓共天下。”

“朕先前亲至凤阳之时,也曾告诉凤阳百姓,见我朝官员只需有敬,不必有畏。”

“可数年下来,朕劳身案牍,辗转军政、朝政不能脱身,如此便也是与寻常百姓愈发疏远了一些。”

“想来百姓对朕这个皇帝,心中到底也还是畏惧的。”

“朕既如此,自不能强令诸卿深入民间,与民同乐。”

“故而此念也就作罢。”

“臣等惶恐!”随着李善长率先拱手请罪,朝上众人也齐齐跟着拱手。

也是此时。

朱标拉住陆升的手臂,径直站在众人跟前,愈发朗声说道:“然今日,朕心甚喜!”

“陆卿为京兆府主官,若放至地方便是一省父母官。”

“稚子幼童受了委屈,自然是去寻父母。”

“而当地百信若受委屈,想到了自然也就是当地父母官员。”

“昨夜京城百姓心有怨言,未曾宫门叩阙,反而转至京兆府前请陆卿做主。”

“如此看来,于百姓心中陆卿当比朕更加亲近。”

“陛....陛下.....”

此刻陆升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都不由恍惚了几分。

特别是听到朱标非但没有惩处他的意思,反而还大加赞扬。

这让原本心怀死志的陆升很是措手不及。

不过不等他恢复平静,却见朱标再次看向面前朝臣,朗声说道:“陆卿与民亲近,乃各省地方父母主官之表率,乃朝臣之表率。”

“擢!”

“千金台取金百两,赏予陆卿!”

此言一出。

众人看向陆升的目光满是羡艳。

特别是朱标,以及李善长、詹同这些个老臣,此刻面带微笑,满是肯定的看向陆升。

而此时的陆升只觉天旋地转。

直等宫人从千金台捧来百两黄金后,他方才回过神来。

“微臣惶恐,微臣惶恐。”

“微臣有此行,皆乃谨记陛下教诲所致。”

“微臣不敢贪功!”

“陆卿过谦了!”见陆升似出于本能一般,当即拜谢。

好似完全没有意识到眼下究竟发生了什么。

朱标眉头微转,随即看向詹同继续道:“千金台赏赐官员,皆需记录在册,以作官员之表,以为后世之效。”

“还有!”

“陆卿所为实乃父母官之表率。”

“詹卿,若有地方官员入京前往户部述职,皆需告知陆卿所为,以为表率!”

“臣领旨!”

就在詹同拱手领旨的瞬间,眼下的陆升终于平静下来,忙跪地开口道:“陛下过誉,陛下过誉了!”

“此等殊荣,微臣断不敢受!”

虽说此次朱标大加赞扬,倒是没有提拔他的官位品阶,更没有给他封侯进爵。

可命詹同将他所为告知所有来京述职的官员,此举近乎是等同于给他陆升立碑作传。

且不说他陆升官职微末,压根不能受到殊荣。

单是木秀于林这一点,便让陆升万万不敢领受此赏。

更不用说有此一事,将来一旦他陆升有半点差错,那便是辜负君恩,那便是说朱标识人不明。

届时他陆升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臣有今日所为,皆蒙陛下教诲,皆因谨记陛下训诫。”

“微臣断然不敢贪天之功!”

闻言至此,李善长也是看出这陆升就是个没出息的。

他只想着木秀于林,却压根没想到自己得天子重赏,将来似老朱器重杨宪一般,成为朝堂领军之人。

意识到这点,李善长顺势开口道:“陛下容禀,陆大人虽是过谦,可言词也算恳切。”

“况且御史台谏言也不无道理,陆大人刀架脖颈,以死相逼,确有折算官身体面之意。”

待李善长说完,朱标虽早做好了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的打算。

可此时也是佯装沉思了起来。

而此时,方才弹劾陆升的御史言官何新城也紧跟着说道:“陛下三思,陆大人虽与民亲近,然也应当顾忌官身体面。”

“百姓聚众,主官便以死相迫,请百姓退去。”

“若以此表彰,怕将来或有乱民,轻贱朝臣、地方主官!”

“求陛下三思!”

“既如此!”朱标沉吟半晌,这才作罢道:“陆卿所为若合官体,刻录成册,流传后世也不为过。”

“然韩国公所言也是有理,如此便只赏黄金百两,以示恩典吧。”

“谢陛下隆恩!”

看着陆升就好像逃过一劫般,忙跪地叩谢。

朱标也觉此人到底只能做一个中庸之臣。

赏赐之事落罢,朱标看向陆升继续问道:“昨日百姓聚集京兆府前,所为何事。”

“启禀陛下,先前百姓高价购粮,如今见粮价下跌故而心中不满,滋生怨言。”

“因此.....”

“嗯。”

不等陆升说完,朱标环顾在场群臣朗声说道:“诸卿以为当下何解!”

伴随朱标话音落下。

李善长、詹同等人心中虽有主意,却也是一言不发。

当看到詹徽偷偷瞄了眼身旁众人,随即跃跃欲试打算出班之时。

詹同也不顾体统,忙冲他微微摇了摇头。

毕竟先前于谨身殿内,詹同便因此事请教过朱标,朱标也早有打算。

此时发问,自然不是想要朝臣拿出应对之策。

而看到自家老爹示意,詹徽想了想还是就此作罢。

待半晌过后终是无人开口,朱标语气一沉,怒声斥道:“诸卿皆为饱读诗书之辈,如今粮丰本为喜事,尚不知如何安抚百姓!”

“若遇灾年,岂不更是束手无策,只得眼睁睁看着民怨沸腾!”

丢下这话,朱标怒气未消,转身便朝后殿走去。

而目睹朱标发怒,殿上群臣更是手足无措。

只等刘保儿再三言说散朝后,众人这才相继离去。

“韩国公!”

不等走出奉天殿,陆升忙凑到李善长跟前,匆忙说道:“昨夜百姓求下官禀明陛下,请求陛下下令,将柳、谷两家家产拿出,恩济百姓。”

“陆大人既有良策,方才陛下问询之时,为何不言?”

“这....”

听到李善长这话,陆升一时陷入尴尬。

“适才....适才见陛下盛怒之下,下官不敢言。”

见陆升也算坦诚,李善长便不再继续奚落他,转而沉声道:“抛售高价粮的不义之商并非只有柳、谷两家,况且百姓购买高价粮又无账目。”

“还有,百姓听信谣传,自愿购买高价粮,这本就没有原路退还钱财的道理。”

“可....”

“此事本就是笔糊涂账,将不义粮商家产拿出,弥补百姓也绝没有这样的道理。”

“可是韩国公!”

听到李善长如此说,陆升忙出声打断道:“话虽如此,可百姓已有怨言,昨夜更是手持大诰聚集于京兆府前。”

“若朝廷不予处置,怕是民怨沸腾,恐生大乱!”

原本陆升是打算今日殿上辞官,此事再怎么棘手也就和他没有了半点关系。

可被朱标大力称赞一番,陆升便要没了辞官的打算。

此事终究还是着落在他的头上。

毕竟京兆府总管京城,天子脚下,若有民乱。

他陆升身为京兆府尹,自然是首当其冲。

也正是看到陆升眉头紧皱,为此事很是发愁的模样。

李善长轻叹口气,顺势说道:“方才就此事,陛下问询朝臣,满朝官员无一人想出应对之法,更无一人开口言说,最后陛下盛怒之下愤然退朝。”

“如此,即便陆大人不能安定百姓,陛下也不会苛责于你。”

“韩国公这话便有不妥!”

陆升义正言辞,当即说道:“陛下隆恩,下官无以为报。”

“况且百姓也将此事托付于下官,下官不敢毫无作为。”

“若韩国公不愿相助,下官这便求见陛下,将百姓所请全数禀报!”

见这陆升说着便朝刘保儿走去。

李善长轻哼一声,立即将他给拦了下来。

先前倒也没看出来这陆升竟还是个忠君体民的好官。

想来也是方才在殿上被朱标一番称赞,这陆升便也多了几分操行。

隐下心头猜想后,李善长语气郑重,看向陆升正色道:“陛下早有打算。”

“此事也绝非你能处置妥当的。”

“那若是百姓今夜还前往京兆府......”

“自然不会!”李善长当即打断道:“陆大人尽管安心,此事自然有人替你处置。”

语罢。

李善长也不愿多言。

陆升这脑子也同他讲不明白。

不过也好。

有陆升这么一个直臣担任京兆府尹,倒也能给朱标省下不少麻烦。

而看到李善长说完便径直朝宫外走去,陆升半信半疑之下,也返回京兆府,等着事情出现转机。

让他惊喜的是,一上午的时间竟真没有百姓来京兆府前聚集申冤。

而等到晌午时分,京兆府的差役神色匆匆,快步跑到陆升跟前,匆忙禀报道:“大人,褚家开仓放粮了!”

“如今粮满近乎祸患,褚家放粮又何好说。”

“不仅放粮!”那差役深吸口气,连忙说道:“褚家不仅放粮,更是收粮。”

“大人有所不知,褚家以一石五钱的价格放粮,更是以一石五钱的价格收粮。”

“百姓听到消息,多半便也拿着粮商赶到褚家跟前售卖先前高价买入的粮食。”

“嗯.....”

听到这话,陆升倒不觉得有什么好高兴的。

毕竟先前百姓可是以接近二两银子一石的价格高价买入,如今褚家只愿拿出五钱收购粮食。

在陆升看来,百姓应当不会满意才对。

没准到了晚间,这些百姓便又会来他京兆府前请命。

和始终惴惴不安,盘算着晚些时候该如何应对百姓聚众不同。

褚家店铺跟前,看着褚家众人正在忙活。

姚广孝眉头一挑,转而饶有兴致的看向褚正鑫道:“褚老便是打算以此平息民怨?”

“自然!”

“百姓岂能甘愿!”姚广孝直直盯着褚正鑫,正色道:“百姓手中粮食乃是以二两的高价购来,如今折损一倍不只卖出,百姓岂能甘愿?”

面对姚广孝的疑问。

褚正鑫看了眼前方,很是得意说道:“是否乐意,姚大人也是自己看!”

“如今百信皆拿粮来售,不正说明百姓乐意?”

“嗯.....”

被褚正鑫这么一说,姚广孝这才意识到眼前景象竟都是百姓拿粮来卖。

不少人更是推着车子,雇佣力夫,争抢着要将粮食卖给褚家。

如此景象,姚广孝心中大为不解。

明知此时卖粮便要亏损一倍不止,他实在弄不明白这些百姓为何如此心甘情愿,甚至有些上赶着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