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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非本官信口开河,国库以及各地粮仓存粮不下三百万石。”

“莫说秋收在即,倭国战事也持续不了太久。”

“即便没有秋收,纵然倭国战事还要持续整整一年,朝廷如今现有的存粮也足够供给!”

姚广孝如数家珍般将国库存粮悉数说出,沈三石也觉他不敢拿国库存粮说笑。

可问题是,倘若国库粮草充足,方才姚广孝却为何还要向诸多粮商筹措粮草。

似是看出沈三石脸上狐疑,姚广孝将沈三石让进房中,相继落座后方才悠悠说道:“沈大人有所不知,和陛下相比,本官行事却无半点仁慈可言。”

“从三月前陛下决意抛售低价粮开始,这三月来无论是朝廷接连不断抛售低价粮,亦或是设立商会,准许诸多粮商入会一并售卖低价粮。”

“陛下对这些商贾着实太过仁慈了些。”

“沈大人若不以为然,大可想想这些粮商抱守名下存粮,待到秋收之时又该是何种景象。”

“嗯.....”沈三石略微沉吟,后继续道:“秋收大丰,新粮甚多,粮价下降数倍不止。”

“那些抱守存粮死不售出的粮商,自然是赔一个血本无归。”

“正是如此!”

姚广孝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随后继续道:“可陛下却多次暗示粮商,让他们如今以九成价格售出存粮。”

“对于这些个商贾,陛下始终是太仁慈了些。”

“然而在下却与陛下不同,这些粮商心中无百姓,眼中无朝廷。他们的死活,在下自然毫不在意。”

“故而!”

“方才便有假代朝廷,向他们筹措粮草一事。”

伴随姚广孝声音落下,沈三石神情呆滞,原地愣了半晌。

片刻过后他也终于明白了过来。

有了方才那么一出,沈三石自然能想到以那些粮商的德行,此刻自然是守住名下存粮死都不愿放手。

不仅如此。

因洪武四年冬衣谋利的前车之鉴,恐怕这些粮商出了商会大门的第一时间便要命手下高价收购粮食。

为的也是等前线军粮告急,朝廷迫于无奈以高价收购粮食之时,他们好狠狠赚朝廷一笔。

然而事实上。

方才姚广孝也说了,此刻朝廷并不缺少粮食,那些现在手上有的,以及他们接下来高价收购来的粮食,绝无可能以更高的价格卖给朝廷。

其唯一的结果也就是等到秋收过后,粮价下跌数倍之时,他们不得已只能低价抛售。

如此一来。

这些粮商只能赔一个倾家荡产。

“姚大人.....”

“沈大人,若在下心有不忍,方才便不会召那些粮商前来,更不会向他们筹措粮食。”

“况且在下也并非没有给过他们机会。”

此刻的姚广孝虽是表情温和,可一对三角眼却满是决绝道:“这些人心中无庇护百姓,无效忠朝廷,有的也只是一己私利。”

“陛下顾念万民,或许会仁慈以待。可在下无陛下那以德报怨之高绝心性,在下唯有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的固执之心。”

“因此,在下自然不会放过那些个粮商。”

见姚广孝态度坚决,沈三石自然不好再多说什么。

可即便那些粮商的确为人不正,妄图凭借国难大发其财,可沈三石心中却依旧有所不忍。

同样!

见沈三石呆坐在椅子上半晌无言,姚广孝起身为他叙上一杯茶水后,继续说道:“沈大人也无需怜悯那些粮商。”

“陛下抛售低价粮,设立朝廷商会,其本意便是匡正民间商贾。似那些眼中只有一己之力的商贾,今后大明腾飞之时,商界也无他们立锥之地。”

“与其眼下对他们放任不管,任由他们今后再做出些为害朝廷之事,倒不如眼下清理干净。”

“毕竟经此一事,他们虽同样家财散尽,可余财依旧能让其平稳度日。”

“总好过将来做出些忤逆朝廷的勾当,赔上全家阖族的性命。”

“姚大人所言极是。”沈三石默默点头出声。

纵然姚广孝此时所言在他听来大有诡辩之嫌,可究其根本终究还是有几分道理。

况且此事也是那些粮商无义在先,如此下场也算是罪有应得。

对于姚广孝、沈三石二人所言,始终坐在一旁的常茂听得直打瞌睡。

他不关心那些粮商今后是个什么下场,他更不在意今后大明的商界是个什么景象。

眼下他眼中也只有朱标交代下来的差事。

待两人说完,常茂看向姚广孝道:“道衍,陛下命你稽查贼凶,接下来要如何做?”

“等!”

“等?”

“郑国公稍安勿躁。”见常茂有些不悦,姚广孝语气淡淡,平静说道:“朝廷缺粮的消息,方才也借助那些粮商的口传了出去。”

“接下来就等陷害沈大人的蠢货自投罗网了。”

“若是那贼凶不上套呢?”

听到常茂这话,姚广孝苦笑一声,略有自嘲道:“那就只能辛苦一番,沿着失途军粮运送的路线,逐一探查。”

“若还不成,就只能前往北平、北平一带,审问百姓因何大肆购买粮食。”

“同时也要审问沈家店铺在北平、河北的所有伙计,看看能从他们嘴里套出些什么。”

听到如此费时费力,眼下常茂也只期盼着陷害沈三石的贼凶能够自投罗网。

同样,沈三石也是如此想的。

倒不是急于想还自己一个清白。

只是就方才姚广孝对待那些粮商的态度,沈三石不用想都知道,倘若让姚广孝挨个盘查。

失途军粮路经的各地郡县差役、驿官、主事都要无故受罪。

甚至就连沈家店铺在北平、河北的伙计们,也免不了一顿审问。

最后恐怕就连百姓也要平添麻烦。

本就是无妄之灾,波及那么多人,沈三石也是于心不忍。

就在沈三石心中盘算,自顾自沉吟之时,门外仆从快步进前禀报道:“诸位大人,褚家众人求见!”

“请!”

就在那名仆从出门去请之时,姚广孝看向沈三石、常茂二人,饶有兴致说道:“这不,蠢货们自己便送上门来了!”

不多时。

褚正鑫、楮实豪还有褚承良等一干褚家之人快步赶了过来。

常茂他们先前也是见到过的。

当看到常茂只是坐于主次位,褚家等人也是心明眼亮,忙快步走到姚广孝跟前叩拜行礼道:“草民褚正鑫及褚家众人,拜见大人。”

“快快请起。”姚广孝很是热情,亲自将褚正鑫搀扶起来道:“不知褚老今日有何贵干?”

“不瞒大人,听闻朝廷眼下正是缺粮之时。我褚家愿将库中所有存粮尽数献出,以为国用!”

“哦?”

见姚广孝面露狐疑,似不太相信般上下打量着自己。

褚正鑫言辞恳切,正色说道:“听闻沈掌柜筹措军粮运至倭国前线之时,失途无踪。”

“念及前线将士勠力为国,却因粮草不济,不能为战。草民心中尤是惶恐。”

“想我褚家有今日家业,全赖朝政清明。”

“若无朝廷荫庇,我褚家或为北元贼子刀下亡魂,或流离他乡食不果腹。”

“适奉朝廷所需,草民只当为国效力,纵倾尽家产也在所不惜!”

毫无疑问。

褚正鑫这一套冠冕堂皇的话必然是有所准备。

就这番话,任谁听到之后都不得不说一句他们褚家乃是忠心为国的商业典范。

只不过可惜的是,此时站在他们面前的不是寻常朝廷官员。

此刻站在他们面前的姚广孝,乃是平生最不信口述忠诚的人。

对于褚正鑫方才所言,姚广孝心中只觉可笑,甚至有些作呕。

当然,姚广孝自然不会表露出半分。

“倘若如此,当真乃国朝大幸!”姚广孝满脸惊喜,当即说道:“褚老贾而敬国,实乃商贾表率,在下定面呈陛下,求陛下赏赐!”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此乃草民分内之事,不敢求赏。”

不愿再听褚正鑫那套冠冕堂皇的说辞,姚广孝话锋一转,出声问道:“只是不知褚老阖府现有多少存粮。”

“不下十万石。”褚承良忙开口说道。

而听到这里,姚广孝却是微微一顿,脸上不禁露出为难之色。

“仅有十万石吗?”

“大人可是嫌少?”褚正鑫紧跟着道。

姚广孝闻言表情一顿,忙收敛失落之色,笑着说道:“自然不少,自然不少。”

“幸而沈大人已筹措新粮十五万石,十日前发往倭国前线。”

“不然的话,仅有这十万石也当真不足前线军粮所需。”

“不过好在半月之后便是秋收,不出两月各地税粮也能送抵地方粮仓。”

“接下来有褚老提供的十万石粮草,加上沈掌柜继续收购,想来足够前线所需。”

待姚广孝说完,褚正鑫不免有些诧异的看了眼一旁的沈三石。

原以为军粮失途一事足可让沈三石万劫不复,最起码也能让朝廷不再信任他沈三石。

这样他褚正鑫便可接替沈三石,成为朝廷商会的会长,同样有正五品的官身。

可让褚正鑫没想到的是,军粮失途过后,沈三石十日前竟还能筹出十五万石粮饷送至倭国。

更让褚正鑫意外的是,朝廷非但没有处置沈三石,反而信任更重,还命他继续收购粮草。

“褚老义举,褚家义举。本官自会完完整整禀报陛下。”

“褚老大可回府,等着朝廷嘉奖的恩旨。”

“大人且慢!”

正低声沉吟的褚正鑫被这话惊醒后,忙继续说道:“既然秋收之粮两月后方能送抵地方粮仓,约莫还需半月时日才能送抵倭国前线。”

“草民以为这区区十万石的粮饷断不足以供给两月军粮所需。”

“况且草民同为商贾,自当似沈掌柜般为国尽忠,不遗余力。”

“褚老何意?”

面对姚广孝的追问,褚正鑫表情愈发郑重,就连音量也提高了几分道:“为国尽忠,自当不遗余力。”

“我褚家愿与褚掌柜同行,全境收购粮草,以为军需。”

“嗯....”

闻言至此,姚广孝故意摆出一副吃惊模样,转而语调温和道:“褚老应当明白,沈掌柜素来为朝出力,不顾家财。”

“朝廷财政紧张,也的确拿不出银两赏赐。”

“况且全境收粮,恐要散尽家财......”

“草民明白!”姚广孝还未说完,褚正鑫当即正色道:“草民方才也说了,为国效力,散尽家财也在所不惜!”

“好!”姚广孝朗声开口,旋即难掩激动看向褚正鑫道:“褚家义举,下官自会原原本本禀报陛下。”

“纵然朝廷财政紧张,难赏金银,可陛下却也并非有功不赏的无情帝王。”

“若此事妥当,陛下定会重赏褚老,赏赐褚家!”

“多谢大人!”

简单道谢之后,褚正鑫带着褚家众人再三拱手后便也朝门外走去。

当看到褚家一行走远。

不只常茂,就连一旁的沈三石也是大为疑惑。

片刻沉默过后,最终还是常茂没忍住,冲姚广孝道:“姚大人,方才你不是说要让构陷沈大人的蠢货自投罗网,如今蠢货在哪,您所铺就的罗网又在哪儿?”

“让褚家收购粮草,还要为他们向陛下请功。”

“怕不是你道衍提前收了褚家的好处!”

“郑国公言过了。”沈三石忙看向常茂道:“姚大人与褚家的确素不相识,只是....只是......”

不知如何替姚广孝解释,此刻沈三石也呆呆站在原地。

可打心底里。

对于姚广孝方才所为,沈三石也是满是不解。

同样!

见他们两个眼中多有疑虑看向自己,姚广孝表情淡淡,温声随意道:“方才郑国公问的好。”

“构陷沈大人的蠢货,自然是他们褚家。”

“而下官搭好的罗网,自然也是准许褚家全境收粮。”

“这.....”常茂、沈三石相互对视,眼中疑惑却是更甚。

见状!

姚广孝嘴角微微上扬,似带着些许得意,眼中却又多了几分冷意,浅浅说道:“设身处地,倘若你二人乃是劫走失途军粮的褚家,眼下该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