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泡书吧!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泡书吧 > 武侠修真 > 古来山 > 第一百一十七章 县志记载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寨主的父亲,可是二十三年前亡故的?”慧心脑中的记忆一闪而过,出言试探问道。

听闻此言,连江蓦地一怔,下意识涌起戒备之色。

然审视了慧心半会儿,倒见慧心神色坦诚,别无他意。故而缓缓皱起眉头,心头也升起了探究之意:“慧心法师是如何得知的?应该说……关于我,你知道的都有多少?”

“贫僧知晓的不多,一切都不过是推论罢了。”

连江扬起眉头,探究之色更甚:“还望慧心法师答疑解惑。”

慧心并未卖关子,他正了正神色,将自己的所知晓的事坦然相告:“数年前贫僧于岐州灵台寺修行时,偶然翻看岐州县志,只记得县志中曾记载关于二十三年前的一桩剿匪旧事……”

他回想着,县志中的寥寥数语便浮现在脑海之中。

辛巳年卯月初六,岐州县内有前朝贼寇谋反,后因贼首心腹归顺,朝廷得以尽诛之。

不过短短几句记载,却已囊括数百人的生死,而掩埋于此寥寥记载之下的,又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真相?慧心自是不清楚,他只能从中去推论,窥测一些并不准确的真相罢了。故而根据县志的记载,结合前朝及当世的正史史册,又从旁人的闲言碎语中捕捉到的信息之中,那碎片化的真相,便也在脑海中连接成一个并不清晰的影子。

前朝大势已去后,仍有遗民流落至各州境内,故而今朝建立之初,便已剿匪的名义肃清前朝残余势力。

经数十年间接性征剿,各州境内已无前朝党羽的动静。

唯有例外的,便是岐州至华州一带的残余势力仍十分顽固,几十年间屡次剿匪失败。除却这一带的地形因素之外,更因这所谓的匪首,是乃前朝末代皇帝的嫡孙,更可谓是正统。

若非前朝末年,皇帝昏聩无能,致使天下民不聊生,当朝太祖想来也没有机会能够以百姓的名义起兵谋反,坐上龙椅。

而这前朝皇孙虽聪慧机敏,却奈何生不逢时,生于这大厦将倾的时代。

在起义军攻入皇宫大门之时,年少的前朝皇孙在宫人及禁军的掩护下一路西逃,流落至岐州一带。而岐州至华州一带,寨盘颇多,个个是落草为寇的主,这位皇孙为求来日能够复国,便献上所有身家,与其中一个山寨首领结盟,数年后又娶了寨主之女,其余跟随他流落岐州的王公大臣及宫人,亦留在了山寨。

在山寨首领过世以后,这位皇孙便成了新一任的寨主。

其继任寨主之位后,便显示出超凡的手腕,不仅攻打统一了岐州至华州一带大大小小的寨盘,且养精蓄锐三十余年,亦壮大成了令官府头疼的一方割据势力。

既是武力不敌,官府便就打起了离间的主意。

不论是威逼,或是利诱,总归是有人能够上钩的。故而经过筹谋与布局,当真是有人上钩了,而这人便是这位前朝皇孙的心腹之人。其心腹的姓名及模样旁人早已无所知,却只晓得是个备受其信任的收下。

终到那日,前朝皇孙起兵攻入岐州城,不曾想筹划多年,却因心腹的泄密而以失败告终,所谓叛贼一一落入官兵手中,尽数歼灭,而这位一生都在为复辟前朝皇孙,被枭首示众,含恨而终。

至此,又经过那位反叛的心腹领路,官兵对各寨盘的清洗,岐州一带的前朝余孽再无踪迹,亦再无山寨林立。

然又有传言说,其实还有些许余孽并未除尽,而是随着败走的部分山贼流落至华州境内的北阴山一带,可具体的落脚处,便又不得而知了。

毕竟华州境内山势险峻,不少深山人迹罕至,且这些山匪本就神出鬼没,虽踪迹不定,到底也难成气候,故而官府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懒得多费心力。

说到此处,慧心难免用余光去观察着连江的神情,在那神色翻涌的阴郁眼眸之中,他愈加肯定了自己的判断。

“想来此处,便是北阴山一带的深山之中罢。”慧心虽表现出笃定的语气,却仍是想从连江的口中得到更加肯定的答案。

而连江却仍未从方才的往事中回过神来,他背在身后的手微微握紧,关节有些泛白。

寂静的山间,饶是尽力在克制,却仍能察觉到他呼吸的些许沉重,那双华贵凤目的眼尾,亦不知何时染上了一丝暗红。许久,他才从那深渊般的往事中回过神来,点了点头:“……法师说的不错,此处确是北阴山一带。”

慧心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衣袖随着微风而浮动,隐匿袖中的指尖若隐若现。他又暗自叹了口气,那慈悲的目光凝望着脚下的深谷,感慨道:“只是不晓得这些往事之中,还有哪些令人怅惘的真相……”

“法师聪慧,已然推断出我的身份,而那些过往却也大差不差了。”连江望向天际,本是明朗华贵的五官下,却是满是寒凉的郁色。

“而今不明的,不过是我为何会与众人处于深山这之中罢了。”他笑了笑,露出些许悲色,“既是法师同我说了这么多,我倒也该礼尚往来一番,说说那些个无人知晓的故事罢。而这一切,不过是背负太多,身不由己罢了……”

原来这连江,是那前朝皇孙的幺子,其事败殒命之时,连江不过九岁而已。

连江的上头有兄长三人,个个出挑,然他却是最受父亲宠爱的孩子,自出世后,其父时时将其带在身边,悉心教导。他本无忧无虑,对自己的身世亦是一无所知,不过是将自个儿的父亲当做是寻常山寨的当家罢了。

到了七岁开蒙之时,其父却并未像对其几位兄长那般,将其留于寨中,由寨中先生教导。而是隐匿身份将其送入城中学塾,又安排一名信任的老仆贴身照料。

自然,连江那时也并不知晓,这名老仆及山寨中许多人的真实身份。而今想来,兴许这老仆也是于其父亲少时贴身照顾的宫人罢。

尽管这名老仆已于数年前去世,然其在世之时,却也常常在连江耳边感慨,他是最像父亲的一个孩子。尤其是小的时候,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每到这时,这老仆却又往往伤春悲秋起来,感慨着他们父子本该富贵荣华,却如此身世凄苦之类的话。

连江真正知晓自己身份之时,便是目睹着父亲命丧于刽子手刀下的那一刻。

在路人口中得知官府剿灭反贼,并要将贼首枭首示众之时,那个同他父亲相同的名字到底令他脑中一阵轰鸣。他不顾老仆的阻拦,硬是要跟着行人的脚步前往处决之地。

当被捂住嘴在老仆怀中挣扎着的他,目睹着父亲的人头滚落在地之时,连江知晓,那个无知且无忧的时光终归是一去不复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