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不是西泽尔自恋。
但他心想着,江棠既然愿意带他上路,那他在江棠心里总归有些特别。
这种认知,让他的心里像是揣了头小鹿,摇头晃脑兴奋得厉害。
直到现在,残酷事实告诉他——
江棠带他走,不是因为对他特别,而是单纯拿他当挡箭牌!要在刚才那群人前隐藏身份!
西泽尔不傻,哪怕莫名其妙来到这个末日世界,也保留着该有的警惕和敏锐。
江棠救他那会儿,他被江棠飒爽身姿所震撼,半秒挪不开眼时,也在悄悄观察她的举动,猜测她的来意。
尤其是江棠拿出相机对着现场拍照时,并没有特地避着他,一举一动被他尽收眼底。
西泽尔也就明白,她不是偶然路过,而是专门奔着那一整集装箱的丧尸去的。
拍照,是为了证据。
打听他身份,也是调查的一部分。
来到这座补给点,也不是为补给而是别有目的。
就连她的身份,西泽尔也已经通过对这世界的了解,自动与“搜查小队”“进化者”之类划上等号。
可这会儿,他仍然心存侥幸……万一……万一呢?
——直到奢望被戳破。
他郁闷又懊恼,却没有对江棠产生半分怨怼。
并且他很快就整理好心情,快步追上江棠,问她要不要帮忙提东西。
江棠没有推拒,她甚至在暗中观察西泽尔。
正如西泽尔会观察她,她也在注意西泽尔的举动。
对他的说辞,她没有百分百信任,顶多是半信半疑。
顺着他的话、带他离开,也是想看看他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她身边从不缺各怀目的,或者试图杀死、收服她的人,以至于她都在脑子里演练过西泽尔挥动匕首刺来的场景。
结果,他只是会懊恼、会垂头丧气,还会傻乎乎地跑来问她要不要帮忙提东西,神态浑然天成得没有半丝破绽。
要么,他的演技已经精湛到连她都察觉不到的地步,要么,他就真的毫无目的,她的怀疑也都是多余。
江棠眸光动了动,但很快收敛,若无其事地继续走向前方。
然后,她听见一侧巷子里的啜泣声。
哭声很细微,在她耳里却被无限放大。
是个年轻女孩儿被捂嘴发出来的哭泣声音。
江棠脚步一顿,旋即抬步走过去。
补给点是临时建立的小城,来往人员又混乱,环境实在是好不到哪儿去。
小城内暗巷纵横,污水横肆,散发着冲天的恶臭,隐藏着作呕的黑暗。
江棠站到巷口时,看到的就是一个年轻女孩儿被三个男人压在地上的场景。
天气很热,她里里外外裹了三件衣服,为了什么不言而喻。
而现在,那三件衣服都被撕得破破烂烂,几乎成了布条挂在她身上。
下半身的裤子也残破不堪,一个男人的手正从破开的裤腿往里伸去,像蛇在女孩儿的身体上爬行蠕动,令人作呕。
女孩儿的嘴被捂得严严实实,指甲缝都是污泥的大掌狠狠按着她,露出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绝望又麻木,泪水拼命往外涌出。
哪怕她听见巷口有人脚步的动静,也没有挣扎求救,反而有点自暴自弃,彻底放弃希望的意思。
江棠眸光沉沉,正要开口。
慢一步跑来的西泽尔紧接着看到这个场景。
“你们在干什么!”
他又惊又怒。
他开口,江棠便没再说话。
她看着西泽尔毫不犹豫地冲出去,挥起拳头砸向那三个男人。
那三人也不是吃素的,骂骂咧咧当场反击起来,还呵斥西泽尔不要多管闲事。
西泽尔哪里会听他们的话,咬牙狠狠踹出一脚。
他不是路见不平的热血青年,但是看到这种事,他也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他也没有转头去叫江棠帮忙,哪怕他清楚江棠抬抬手指就能打趴这三人,他也依然决定亲手解决,毕竟冲上来是他的选择,后果也要他来承担。
至于这后果嘛——西泽尔是大家族继承人,自小学习应付绑匪的手段,射击、自由搏击等等都是他训练课程的一部分,不说堪比特种兵,一个打两个成年男人还是没有问题。
可问题是,现在他面前的是三个成年男人,还是混迹在鱼龙混杂之地,耍惯了阴招的三流小混混,联起手来那叫一个阴狠毒辣!
西泽尔让他们吃了苦头,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脸上很快多了淤青,嘴里都是血腥味儿,身上更是多处挂彩,整个狼狈不堪。
慢慢的,开始落于下风。
江棠见状,脚尖踏出,浑身肌肉已经蓄势待发。
突然,她感知到什么,也随之停留在原地。
与此同时。
被一拳砸到太阳穴的西泽尔眼前阵阵发黑,就像随时可能会晕过去似的。
他的世界骤然陷入安静,浑身的力气也被抽空,好似下一秒就会倒地不起。
奇异的改变自此刻生起,身体深处藏着的浩瀚宇宙,忽然渗出涓涓细流,一股股涌进他的四肢百骸,为他带来无穷的力量。
上一秒还空空如也即将晕厥的身体,下一秒就爆发出百分之两百的实力,三下五除二就将三名混混打翻在地。
“进……进化者!”
三名混混鼻青脸肿,硬是被进化者的名头吓得拔腿就跑。
看着他们搀扶着跑远的身影,西泽尔没有追上去。
他怔怔地看着双拳,那些破皮的痕迹已经愈合,皮肤光洁如初。
抬手摸脸,那些淤青血迹也跟着消失,受伤就像他的错觉。
西泽尔当即回头去看江棠——
他真的成了进化者?
江棠什么也没说,走过来拍拍他肩膀,随即把外套衬衫脱给坐在地上的女孩儿。
西泽尔这才想起他救了人,看江棠正在安抚,便也没有过去,仍然新奇地试探着自己进化后的身体。
那个被救下的女孩儿,起初没有反应,直到江棠带着体温的外套披在她肩上,她才有了动静。
“……谢……谢谢……”
嘶哑的声音像是在磨砂纸刮过,女孩儿神色木然,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