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侍从遵令下楼,夏小星则全神贯注盯着村馆广场,搜索表现不正常的可疑人物。
很快他就发现两个狙击目标,一名是牵着马走向坠楼老者的马夫,大中午的,大伙儿都在等饭,这匹马却捯饬的鞍络俱全。
另一名是匆忙离开汤屋正门,向村外走去的女佣,于是他接连开了两枪,击倒了这两人。
要说监察人群,真的距离远点,因为人群里大家来来往往的,很难觉察身边走动的人有什么异常,但在远处观望人群,那些反应不正常或者行为特殊的人,给人不协调的感觉会很强烈,一下子就被凸显出来。
夏小星没有射击两人要害,他第一枪打在马夫后腰上,让马夫倒地不起,丧失了骑马逃窜的能力,第二枪打在女佣大腿上,让她瘫坐在地上,再也跑不了路。
留下这两人性命,是因为夏小星想把他俩活着交给般若三郎,彻底打扫一下汤屋馆的卫生,挖出更多伊贺众余党和探子。
这时他一面继续观望着人群,一面慢条斯理将一支火铳填好火药,装上了第五颗弹丸,然后便把装填好的火铳擎在右手里,另一只手拿着慢燃火绳,转身下楼,出了堡楼小门。
出了堡楼小门后,夏小星在广场边缘站了一会,并没有走向汤泉宿屋,他在观察四周还有什么可疑人员,也在查勘手下将领,看看他们遇到突发事件的反应能力。
结果他发现般若三郎、麻矢、孙七郎的反间能力都很强,他们几乎同时赶到现场,第一时间就互相配合,迅速镇压骚乱,控制可疑人员,并查找搜捕密探,将被击伤的两名可疑人员都控制了起来。
旗头右京亮直接去了军营,开始集结士卒,整顿军伍,颇有大将之风。
前门权六郎则立即封锁门禁,加布了岗哨,带着警备队巡逻警戒。
而野村权五郎也没闲待着,他提着太刀带着葛二蛋,两人一起陪着家老毛文清,去检视坠楼的老泥瓦匠。
夏小星看到众家臣如此尽职,心中很是慰藉,觉得自己的家臣团有了基本雏形,虽然与自己期望的强军模样相去甚远,但总算可以有效动员了。
于是他决定,肃奸行动结束之后,就着手整训各部军队,在此之前,他得搞一个整训大纲出来,也就是‘治军方略’,然后交给家老毛文清,让他补充润色,再发下去集训学习。
要想提高将领素质,必须得办干部培训班啊,那么这治军方略应该抄谁的呢?
夏小星就站在那里默想着,直到火绳灼了手指,他才惊觉过来,想着得先把眼前肃奸行动收个尾。
于是他便穿过广场,走向汤泉宿屋,来到老泥瓦匠坠楼的地方,等夏小星走到离围观人群十几步远时,赶过来警卫的侍从便驱散人群,闪开一个扇面,好让家主见到内中情形;
地上血迹斑斑,圈内地上就躺着那位坠楼老工匠,体态僵直,气奄息息,嘎子葛二蛋被喝令着,退到了人群边缘待命,神色有点不情不愿,野村权五郎手持太刀站在老者身侧,家老毛文清这时正俯下身去,与垂死者低声说话。
夏小星警觉的停住脚步,并不近前,鸟居庵一战差点被美奈子喷瞎眼睛,而那只是个武艺不精的女认,他怎会重蹈覆辙,贸然接近一个未知敌人。
人群骚动打断了毛文清的谈话,他抬头见家主到来,便快步迎上来,面露笑容的上前见礼;“参见主公,主公这回真是料敌如神,老朽钦佩不已啊。”
夏小星嗯了一声,只是沉声问;“确定了?是正次郎那厮么?”
“正是此獠。”毛文清叹息道;“正次郎精擅‘严流’独妙剑,武艺略逊老朽半筹,却比老朽小了五岁,本以为会是一场宿命之战,却未想被主公两枪击穿肺腑,破了玄功------唉,这个世道啊------”
“好,是这老瘪犊子就好!”夏小星却没耐心听毛老爷子感慨,立即喝令道;“权五郎。还等什么!斩其手脚,碎剐其身!”
“嗨!”
“且慢!”
野村权五郎得令便要挥刀下斩,却被毛文清阻住,就见这位家老对家主夏小星摇头叹息道;“正次郎毕竟也是个豪杰人物,,又是老朽故人,还请主公给他留些体面,况且他还有几句话,要亲口说与主公听。”
“嗬嗬?狗杀才死不足惜,还特么豪杰?还特么体面?我呸!”夏小星此刻丝毫不给毛文清面子,冲冲大怒道;
“我与老杀才不共戴天,还要给他体面?权五郎,先卸了他手足,再零削碎剐了他!”
“嗨!呀!嘿!嘿!嘿嘿啊嘿!呀呀------”
“噗嗤、噗,喀嚓,咔嚓!”
野村权五郎接令不再犹豫,手上太刀连斩连剁,惨嚎声中,将地上老头---正次郎的手脚一下下的全部砍断,他跨前一步正要往其身上砍剁时,却被夏小星叫住了;
“且慢!呃,本家主觉得,咱还得给毛老先生点面子,让咱们听听这只没腿的老狗,还有什么话要汪汪?”
野村权五郎应声退下,夏小星又往前走了几步,距离手脚断了的正次郎还有十步远便又停步,他可不想离得太近,对方可是上认,万一嘴里再喷出点什么,躲闪都来不及啊。
那毛文清状若无奈的笑着摇头,踱步走到家主前方,来到气若游丝的正次郎面前,望着这个昔日的对头叹息道;
“老伙计,我家少主可比咱当年的老主公狠多了,唉,你也没有几口气要喘了,我来替你传话吧,你是不是想要求我少主体念上天有好生之德,饶你幼子一命?”
那老泥瓦匠,不,老头正次郎在血泊里艰难的点了点头,挣扎着嘶声道;
“咳咳---嗐,怪老夫贪心了---刚才楼顶从小女娃手里,接了孩子就走好了,居然还想趁夜把他母亲一起救走---咳咳咳,老夫本以为瞒天过海,既然都能瞒过你老鬼,没瞒过小---小,咳咳---小------
咳咳---下间大人,这世间本是修罗场,老夫既然失手,杀剐任随尊意,可那孩子是无辜的,望请高抬贵手,大发慈悲---”
“老贼头,生意不是这么谈的!”夏小星截口打断正次郎的话道;
“你们翁婿两畜生杀我妻妾,剖腹取子,此仇不共戴天!老子将你们断子绝孙,千刀万剐都不解恨!哈哈?现在居然要我大发慈悲,还高抬贵手,可笑啊可笑!”
“下间大人---咳咳---”正次郎喘息着道;“上天有好生之德------”
“打住!你只会说这些话求饶吗?看来老狗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夏小星冷冷笑着道;“反正拿你妻儿都是用来钓你上钩的,现在也都没用了,老子就送你们一家人一起上路吧,来人啊!”
“嗨!”野村权五郎踏前一步,等候命令。
“你,你不行,做不了这个。”不料夏小星看他一眼,就摇摇头道;
“叫般若三郎过来,好生侍候这一家子,准备磔刑柱!”
酷爱行刑的般若三郎很快领命,就在宿屋旁边竖起一根三米高木桩,靠近顶端钉上两根横木,类似一个十字架,将正次郎双臂呈一字型绑了上去,在其两腿之间竖钉上一根两尺的木头,撑开老贼四肢为一个大字坐在上面.
这就是一个\\\"磔柱\\\",通常行刑时,贱民出身的士卒会把两支长枪交叉横在老贼面前,大声吆喝两声\\\"啊嘞!啊嘞!\\\"。
吆喝完后,两名士卒就开始用长枪从老贼的腰部,朝上用力捅,两个人轮流捅上二三十下,这时老贼就会血流如注。破碎的脏器与肠子也会从被捅穿的创口流出来。
如果是官府执行的磔刑,一般死囚被捅个两三下就死了,通常士卒为了让犯人死透,总要捅上二三十下才住手.
监刑者看犯人不动了,就会命令差役拿着类似钉耙的熊手,将死囚的头拽起来,用长枪在死囚的喉咙上穿刺一下.这还有个正式名称叫\\\"止枪\\\".
磔刑行刑之后,尸首还要在柱子上曝晒三日,可若仅仅立个\\\"磔柱”,处决老贼正次郎,野村权五郎完全可以胜任,并不需要黑三郎出手。
夏小星紧接着下达的一个命令,就让野村权五郎面色如土,他让人把女囚美奈子、婴孩松之丸都提出来,在砧板上母子摞在一起,用大木锥活活钉穿四肢,再把母子两人的尸体,与正次郎一起用长矛戳穿,串成一家三口的人柱,抬到野外喂狗!
而且,他特意强调说,就在正次郎面前对母子俩行刑,让他眼睁睁看着妻儿死在面前,然后一家三口一起下地狱团聚。
夏小星这道残酷的命令刚一发出,就让垂死的正次郎老泪纵横了,这老贼一辈子害人无数,却从未想到遇到比他更狠的对头,这一下自己造的孽就得承受反噬,真是悔不当初啊。
老来得子的他亲自出马,苦心策划的营救计划功败垂成不说,对手的酷烈报复也远超他的想象,根本不受道德约束,这一下他算一败涂地,输得彻彻底底,临死之前,还要亲眼看着家门绝灭啊。
然而这道惨绝人寰的命令发出后,毛文清却显得并不以为然,因为他太清楚夏小星是什么脾性,这位下间家主是既贪财又好色啊。
单看这次一回汤屋馆,这货就一头扎在房间里,鼓捣那些女囚们又打桩又嗨曲的,一直乐此不疲的,真要杀掉美奈子,恐怕他根本舍不得。
所以人老成精的毛文清一目了然,明白夏小星是在虚声恫吓,目的是想麦麸皮里榨香油,从临死的正次郎手里再榨点好处,所以他也很上道啊,非常默契的规劝道;
“主公大人,虽说您报仇雪恨无可厚非,但是屠戮妇孺,毕竟有伤天和啊,老朽观那孩子面相祥和,身体瘦弱,乃是与佛门有缘之像啊。
主公啊,上天有好生之德,不若网开一面,待那男孩断奶之后,就着落他出家为僧,从此不问俗世恩怨,化解这段孽缘如何?”
就在毛文清诉说这番建议时候,般若三郎已经雷厉风行,从汤屋楼里押出了满脸惶恐的美奈子,还着落姬武士麻矢,让她将正次郎之子---松之丸,也从顶楼抱了下来。
而作风硬朗的麻矢心里也很清楚,这孩子将要面临什么样的悲惨命运,为了防止孩子恐惧啼哭,她用一床薄被当襁褓,将孩子的头脸都裹在被子里,哄着孩子安静的睡着了。
然而般若三郎对美奈子就没那么客气了,他是一手提刀,一手薅着女人的头发,把人硬生生拽出来的,就如提着一只待宰母鸡一般。
在这些下间家臣眼里,家主的命令就是旨意,既然自己受领了命令,那就得不折不扣的执行啊,所以士卒们很快抬来一块门板当钉人砧板,放在地上开始叮叮当当的钉支架。
美奈子被押出宿屋后,看到了血泊中的姘头爹正次郎,瞬间明白自己与孩子都要一起殒命了,不由泪流满面,满眼都是绝望之色。
不过美奈子并未哭出声来,也不开口乞求哀告,在她想来,双方既然结下不死不休的深仇,败了就得认命,即使求饶无济于事。
毛文清说完建议,夏小星便抬眼看了美奈子一眼,果不其然,眼中流露出怜惜之色,他又转头望望吊着一口气的正次郎,心说竹杠再不敲就没得敲了,得敲还是敲敲看吧。
于是轻咳一声道;“唔,毛先生所言甚膳,让贼子出家么,未尝不可,也是一条化解冤孽之路,不过本家主丧子之痛岂能轻易作罢,若是这老冤家没点额外补偿,慈悲之口岂能轻启?”
这话就是干脆直接的要钱了,就是有钱好说话,拿钱买你儿子的命。
那濒死的正次郎闻言眼神一亮,嘴里诺诺道;“要钱么---尚有一些!不知---不知两三千贯,能否买我儿一命---咳咳--咳咳咳------”
说着老贼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溢出大量血沫,眼神僵直着马上要嘎过去的模样,毛文清在旁边着急的帮忙问道;
“主公,钱多钱少就这些了,行不行快点给个痛快话,他快不行了!”
“行吧!”无耻家主立即答道;“拿到钱算啊,拿到钱就饶了她们母子,不过美奈子必须给我生孩子,与我为妾。”
那正次郎见他表态同意,却并不开口说话,只是挺着一口气,死死瞪着夏小星,毛文清在旁边说道;“嗐!主公,他是怕你出尔反尔,你能不能现在发个誓言啊?”
“呸!不能!也没有必要,还能叫这个老死狗拿捏了!”
夏小星反而啐了老贼一口,骂道;“老子说话算话啊,现在你说了,老子拿到钱了,就允许你儿子三岁以后,遁入空门为僧,苟全性命,你若不说,老子也不勉强,现在就让他和你一起死吧!”
他如此强硬的表态,反而让正次郎放了心,松了口,徐徐吐出一句;
“往东十五里---有座弥勒堂------有伊贺众---两千贯------”
话未说完,这位伊贺老上认便脑袋一垂,撒手人寰。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美奈子见正次郎咽了气,终于压抑不住情绪,低低哭出声来。
唉!看来是旧情难忘啊,虽然正次郎这老鬼自始至终没提起她,甚至都没看她一眼,但美奈子还是认他为自己的男人。
听着凄楚的哭声,场中众人都停下了手中动作,接下来就听夏小星开始一叠声发号施令;
“旗头右京亮!”
“---嗨---来了------主公,臣在!”
“你带二百兵,多带弓手,往东十五里有座弥勒堂,里面盘踞着伊贺众,人都给我杀光,庵堂都烧了,不准走脱一人,财物器械都带回来,至少有两千贯呢。”
“嗨!主公,臣这就领兵出发!”
“般若三郎!”
“嗨!”
“加紧审讯那两个受伤的探子,找出潜伏的其他密探,把这两天投奔来的流民都过一遍筛子,审出来的伊贺众都处以磔刑,统统悬尸示众!”
“嗨!臣立即去用刑!”
“麻矢。”
“嗨!”
“你带孩子与美奈子夫人回宿屋二楼,把孩子交给奶妈喂养。嗯,那个,在美奈子夫人没给本家主生下儿女以前,还是请她住笼子里面,可别忘了上锁啊,跑一个都唯你是问!”
“嗨!明白了主公,幸子夫人也要住笼子么?”
“嗯,幸子就不必了,若是她不懂事,就交给野村大人管教!”
“嗨,麻矢明白。”
夏小星吩咐完众家臣后,又瞅了瞅地上的正次郎尸体,咕哝了一句;
“磔刑的‘止枪’,是扎在喉咙上吧?”
说着,他吹了吹手中的慢捻火绳,点燃了手中火铳。
“砰!”
一声沉闷枪响,在尸体脑门上打穿一个血洞,他确认了射击效果,方才满意的挥手吩咐;
“来啊,把老贼尸体钉到磔柱上去,暴晒七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