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淮清从洗漱间端来了一盆热水和毛巾,想给她擦擦脏兮兮的脸和湿哒哒的头发。看到柏影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眼神木木地盯着前方,仿佛一碰就会破碎的样子。
他把水盆放在一旁,然后走到床边拉起她的手,声音有些颤抖:“影影,我错了,都是我不对……”
明知道外面危机四伏,明知道她一无所知,他无论如何也不应该让她有机会独自跑出去的。
今晚看到她被那几个杀手用枪堵在巷道里的那一瞬间,他的心脏差一点就要骤停了。
要是再晚来一步,他就永远失去她了。
他原本是用枪瞄准中间那男人的脑袋的,但是一看到柏影缩在墙角瑟瑟发抖的样子,为了防止血腥的场面吓坏她,他还是改成了打穿那人的右手。
但是看着柏影此刻坐在床上脆弱无比的样子,他还是觉得自己应该亲手杀死他们才对。
……
柏影抿了抿嘴,伸出双手一头扎在他怀里,用满是委屈的腔调对他说:“老公,他们追得我到处跑,还想开枪打死我……”
贺淮清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被她融化了,连忙轻轻拍着她的背不断安抚她:“没事了没事了,老婆,我们现在已经安全了……”
柏影花了很久时间心情才重新平复下来,她坐起身,刚想告诉他自己今天不应该偷偷跑掉,忽然间发现了哪里不对劲。
贺淮清回来以后还没有来得及换衣服,柏影刚刚紧紧抱着他时,就发现他的深色外套都还是湿润的,她原以为是雨水,可当她起身,却发现自己洁白的睡衣染上了一片血红。
她顿时惊慌地看着贺淮清:“血?怎么会有血?”
贺淮清抿唇不语。
她反应过来,立刻拉开贺淮清的外套,只见他里面的浅色睡衣已经完全被血液浸透了。
贺淮清重新拿外套挡住:“只是流了点血,其实不严重的。”
她仔细查看他的衣服,房间的灯光昏暗,她凑近看才发现他的左肩上破了一个口子。
柏影拉着他衣服的双手发抖,难以置信地说:“你中枪了?”
贺淮清:“是贯穿伤,子弹没留在里面,没什么大事的。”
柏影的语气不容抗拒:“把衣服脱了。”
贺淮清脱下了外套,露出里面前胸后背都染红了一大片的睡衣,伤口的位置就在左肩,正如他所说的,衬衫前后都留下了弹孔,是个贯穿伤。
一定是刚才枪战时就被流弹击中了,他竟然就这么一声不吭地忍了一路,还要坚持回家照顾完全没有受伤的柏影。
柏影立刻就从床上下来:“你也太胡来了,走,我们马上去医院。”
贺淮清用右手拉住她坐回床上:“我已经叫医生过来了,晚些就到。”
柏影急得瞪着眼睛看他:“你这可是枪伤!弄不好要动手术的,叫医生来家里能管什么用?”
贺淮清还是用一只手紧紧攥着她,他语气有一些沉闷:“我不去医院。”
柏影顿时就明白了,他是怕他一走,自己又跑掉了。
此刻她体内似乎有一种强烈的情绪上涌,然后又感觉一股热流慢慢填满了她的眼眶,“啪嗒——”一声,所有的情绪化作一滴眼泪,顺着她的脸庞滑落,笔直掉在了贺淮清的手背上。
贺淮清慌乱地看着手背上的水珠:“影影,你哭了?你不要哭啊。”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哭过了,发现自己只是个替身时没哭,刚刚死到临头时她也没有哭,可偏偏现在眼泪却像是溃坝一样完全无法止住了。
她的声音终于染了哭腔,“贺淮清,我向你保证,我不会走了……你要去医院的……”
一颗颗晶莹得像连线珍珠一样的泪珠滴落在贺淮清的手上,他觉得比射进肩膀那颗子弹的温度还要更烫。
贺淮清从来没见过她哭泣的样子,慌忙用手去擦她的脸:“我知道了,我去就是了……你别哭啊。”
“现在就去!我跟你一块去!”柏影的声音不住地抽泣,站起身来就拉着他往外走。
“好好好,那你先答应我不要哭了。”贺淮清不停擦着她脸上的眼泪。
到了最近的医院,贺淮清睡衣上的血都快跟伤口凝固在一块了。医生皱着眉头用剪刀慢慢剪开了他的睡衣,他肌肉结实的肩头前后多了两个血肉模糊的窟窿。
医生一怔,指着伤口责怪他:“这是中枪了?怎么过了这么久才来医院?”
柏影在一旁看得揪心,他竟然就用被打穿了一个洞的肩膀背着她跑了回来,而她竟然完全没有留意到他受了伤,想起自己趴在他背上还一个劲压着他,她望向他的眼泪又快蓄满眼眶了。
贺淮清赶忙对医生使了个眼神,医生立刻心领神会:“啊,不过还好没有伤到要害,包扎一下过一段时间就恢复了。”
贺淮清上完药做了包扎就准备起身回去了,柏影硬生生让医生给他安排了个最好的病房,逼着他住了下来。
来都来了,医生还给贺淮清又挂了瓶消炎水。
柏影第一次看到一个人因为她受这么重的伤,她坐在病床边上面色愧疚不已,“对不起,我……我不知道外面这么危险,没想到会害你变成这个样子。”
贺淮清半躺在宽大的病床上,稍微往床边上挪了挪,用没有挂着吊瓶的那只手拍了拍腾出的空位:“影影,快上来。”
柏影有些为难地看了看周围:“这里可是病房。”
贺淮清坚持:“放心,护士刚刚锁门了。”
柏影只得听他的躺了上去,贺淮清一只手把她揽在怀里躺好,随即满意地闭上了眼睛。
“老婆,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用跟我说‘对不起’。何况这次是我不对,我应该早一点把隐患解决掉的。”
本来这两天就能彻底处理掉这群烦人的尾巴,没想到姜自秋会在这个时候跳出来,还告诉了柏影这些事。
柏影立刻就明白了:“你认识那个要杀我的人?姜卫东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