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绥卷起衣袖擦掉脸上的眼泪,悄悄摸摸推开了长栖殿的大门,蹑手蹑脚地走进去。
就是不想被褚辞发现他回来了。
说好的再也不回来了,现在两人碰面岂不是很丢脸。
想着,祈绥咬着唇死活不发出声音。
推开门缝的一点,探头探脑地钻了进去。
又悄悄关上长栖殿的大门。
不知何时,身后突然了一抹高大的身影。
祈绥转头的那一刻,立刻被吓得双腿一软,一屁股墩儿摔在了地上。
瞬间嚎啕大哭。
“褚辞,褚辞,有鬼啊!有鬼啊啊啊啊!”
手里的灯盏也跟着落了地,玻璃碎片溅得到处都是,萤火虫很快散开,消失在半空。
“绥绥。”
男人忙不迭地蹲身,将人从地上抱起,拍掉身上的灰尘,沉声道:“别怕,是我。”
一听是熟悉的人,祈绥哭得更大声了。
“褚辞,褚辞啊啊啊啊啊啊!”
“呜呜呜呜呜呜你干嘛吓我啊,我怕我怕啊啊啊!”
越哭越大声,越哭越伤心。
怀里的小孩儿一把搂住了他的脖子,眼泪鼻涕全往他身上擦。
褚辞拍了拍他的后背,指尖略微施法,将地上的玻璃碎片全丢进了旁边的竹篓里。
这才抱着人往殿内走,语气略微责怪。
“去哪儿了这么晚才回来。你同我闹什么脾性,说你两句不是还离家出走了?”
“呜呜呜呜呜褚辞……”
小家伙的眼泪直往外涌,顺着下巴统统掉进了他毫无遮蔽的颈间。
风一吹,惊起一片怵人的凉意。
长栖殿的灯光亮起,褚辞抱着人回了里屋。
现下正值入冬,院子里的梧桐树都掉了不少叶子,很快就将迎来雪季。
出去这么一遭,小家伙浑身发凉,裸露在外的手指都冻成了小红萝卜。
胖胖短短的,有点滑稽。
褚辞给他拿来一个暖炉,抱在怀中将他脸上沾着眼泪的头发撩到了耳后。
问:“为何现在才回来?”
“那你为何不去寻我?我在外迷了路,这么久都未归家,你为何不去寻我,还对我这般苛责。”
“……”
如果说,从这小家伙跑出去起他便一直跟着呢?
看着他在神界左左右右地晃了一圈儿,还把百草园的一株千年人参当萝卜拔了,甚至啃了一口。
觉得不好吃,转头便去摘了树上的果子吃饱美美睡了一觉。
总结,这一天过得十分潇洒自在。
就是天晚之后,见褚辞还没去寻他,四周又没人,这才哭得惊天动地。
褚辞一整个,脑瓜子疼。
擦掉祈绥脸上的泪水,扯开话题道:“出去了一天,饿了吗?我去给你做饭。”
褚辞放下他,作势要起身。
祈绥揪住他的袖子不让走。
眼睛亮亮的,满满的都是泪水。
“褚辞,你是不是不要我了?你是不是要丢下我了?”
褚辞眉心一跳,“什么?”
祈绥哭得那叫一个伤心。
小脸全花,难过得要命。
“他们说,我是你在外面捡来的,你迟早有天会烦我,把我丢出长栖殿,让我一个人自生自灭!不要我了……”
“他还说我小时候特闹腾,你三天两头睡不好觉,就是我在烦你。你憋着不说,就是为了卧薪尝胆,趁机把我丢掉!”
他没骗人!
这是先前他溜出长栖殿,路过的扫把星醉酒了告诉他的。
说得头头是道,不信都不行。
还说,“褚辞神君不要你咯,不要你咯~~”
气得祈绥在地上撒泼打滚,又哭又闹。
扫把星直接拿着扫把在他旁边画了只大乌龟,还说他跟那只乌龟一样好玩。
气死了!气死了!
他一定要把他的扫把砸个稀巴烂!
褚辞听他慢慢地说着,大概知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轻声道:
“所以这就是你今早同我闹脾气的原因?”
“我没有……”
祈绥委屈地搂紧了男人的腰。
“我没有同你闹脾气,是扫把星非说我是你捡来的,我怕你不要我了。”
“这扫把星……”
看来是舒坦日子过惯了,竟然拿小孩子寻开心。
褚辞心有不满,耐着性子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
温声道:“莫听他胡言乱语,我不会不要你。但你跑出去我会担心,下次绝不可再使性子跑出去,好吗?”
“呜呜呜呜呜呜。”祈绥难过。
揪着他胸前的衣服哭哭唧唧地擦眼泪,“不会了,我不会了……”
“别哭,脸都哭花了。丑死了。”
褚辞心疼,衣袖基本全是小家伙的眼泪,拍着他的后背抱在肩上哄。
心神跟着这无边的夜逐渐融化了冰。
祈绥哭了一晚上,哭得肚子都饿了。
褚辞只好进厨房给他做饭,看着他一口一口地全吃了嘴里,担忧的神色总算有所缓和。
饭吃饱了,人总会无聊地没话找话。
祈绥歪着脑袋看他,眼睛水润润的,追问道:“褚辞,你晚间为何不来寻我?”
“……”
还能为何。
当然是跟在你后面看你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坏事儿啊。
褚辞兀自苦笑,忽然起身,出去拿了件白色绒毛披风进来,侧边还挂着两个可爱的小绒球。
“这是什么?”
“雪季将到,我托人给你寻的一件披风,以后出门玩,你将它穿上,可抵御严寒。”
褚辞冲他招了招手,“过来试试,看合不合适。”
披风宽大,穿在身上像一件衣服似的,侧边的两个小绒球跟着动作晃来晃去。
祈绥心生欢喜,抓在手里就不肯放。
“喜欢吗?”
“喜欢!”
祈绥又歪头,疑惑地看着男人身上半薄不薄的青衫,不解道:
“褚辞,你不怕冷吗?你穿的比我还少。”
褚辞含笑,温柔地摸了摸他的脑袋。
“等再过几年,你长大了,精修术法后,也不会再怕冷了。”
“为什么啊?我听青鸾爷爷说,我不是雪山出生的吗?为何还会怕冷?”
“你还小,怕冷是应该的。届时你除了修习水系,火系也一并修了。我会教你。”
祈绥不懂,“火系?为什么?这样我不会化吗?”
褚辞只是笑,指尖宠溺地点了点他的额头。
“你不会化的。学习火系只是为了让你保护自己。你天系属水,修炼了火系,到时候他们再拿这个对付你,你就不怕了。”
祈绥扯着毛绒披风两个小球球,开心地笑起来,“那我以后会是神界最强的神吗!我会打遍天下无敌手吗!”
“……你何时跟人学的这些混话?”
褚辞啧声,起身收拾了桌上的碗筷出去,“快些上床睡觉,等我回来别还在胡闹。”
祈绥这会儿心情好,非常听话地服从了安排。
躺在暖窝里,透过对面的窗户看着风中簌簌作响的梧桐树,心想招摇已六日未归家了。
一定是长栖殿太冷,它不喜欢。
祈绥翻了个身,睡着前还在想。
明日一定要做个很大的窝,这样招摇住进去就不怕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