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淮城腼腆地笑笑,握上他的手,随后问:“你是刚来这座城市吧,以前怎么都没见过你。”
“李警官,我前阵子刚从宁城三清村到这儿,家中有一个父亲和哥哥,但很不幸,他们都已去世。
现在和我男朋友一起生活,但他现在不在家出去了,我准备出去找他。你还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他说的这般明白,李淮城不可能还不懂他的意思。
唇边的笑意逐渐收敛,气氛格外凝重。
他们住的地方是城里刚开发的一所群居楼,附近有一片供孩子游乐的场所,嘻嘻哈哈的追逐声穿过大街小巷。
李淮城去旁边的摊贩那儿买了两杯热茶,端过来放在一盏石桌上。
两人面对面而坐。
男人一贯腼腆羞涩,做事却细微入致,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与他五大三粗的外表极为不符。
他直入主题道:“同志,你是刚来这座城市吧?”
祈绥淡笑,敲击装着热茶的瓷碗。
“李警官,这你不是比我清楚吗?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我不喜欢拐弯抹角。”
李淮城噙唇,意有所指地望了望后面的房子。
“同志,你既然这么说,想必也知道我今天来是为了什么。关于你父亲和哥哥意外离世之事,我有些别的看法。”
李淮城是三清村附近一个村子的村民。
刚从警校毕业没几年,一直在宁城公安局工作,为人憨厚老实,兢兢业业。
当初祈厚玉传出在河边溺死时,他便觉得可疑。
特地去河边实地调查了一番,甚至询问过当晚的村民,但没一个见过祈厚玉去河边的人。
但听说祈厚玉常常去河边钓鱼,在河边失足溺死也不奇怪。
结果没多久,祈毅又突然暴毙。
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
不像是意外,倒像是蓄谋已久。
但村子里死人是常有的事,村民们宁愿相信他们是遭报应了,也没想过报警,事情不了了之。
李淮城却觉得奇怪,趁着祈毅下葬时,特地带着法医朋友伪作村民的样子去看过当时的场面。
根据村民的描述,以及祈毅的尸体现状,种种现象表明祈毅死于剧毒“氰化钾”。
——他杀。
李淮城分析了一圈,最后把嫌疑对象放在了次子祈绥身上。
——祈家父子俩幼年对他动辄打骂,他有足够的作案动机。
但暗中调查后又发现,祈毅事发当晚他在赵家的小卖部,并且有人证证明。
并且祈厚玉死时,他居住在城中,周围的邻居可以为他证明,没有作案时间。
这条线索暂时断了。
但没多久,李淮城又收到陈妄带祈绥连夜离开宁城的消息,走得实在匆忙,连家里的东西都没带上。
他一下子将陈妄定为了怀疑对象,连夜坐火车赶到了宁城。
并暗中观察了两人一段时间,却没发现什么端倪。
他做了许久的心理准备,终于决定站出来试探一下祈绥的想法,没想到被拆穿的这么快。
祈绥望着他,看着杯中沉到最底的茶叶,叹了口气道:“所以呢?李警官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
“你父亲和哥哥的死,你有参与吗?”
“没有。”
“陈妄呢?他俩是陈妄杀的吗?”
祈绥冷眸,声线骤沉,“李警官,你有什么证据吗?你知道你没证据说这话很不负责吗?”
手中热茶透过白瓷碗传达的温度灼热无比,李警官却平白感受到了一分凉意,心尖儿微颤。
对视向面前人的眼睛中,察觉出丝丝升腾的怒意。
李淮城咳嗽了声,缓缓道出事实。
“同志,我们警方这边已经掌握了一部分证据,这次来就是希望你配合。”
“你凭什么觉得我配合?”
“那你知道陈妄是谁吗?你以为陈妄就杀过这两个人吗?更何况他们还是你的亲人!
就算他们该死,也该接受法律的制裁,而不是私下了结!他已经严重危害了社会的安全!”
李淮城原先想过这次谈判可能会很难,但没想到祈绥一开始就不准备配合调查,完全站在了陈妄那边。
祈绥望着他,平静地吐出几个字,“关我什么事?”
“……”
李淮城眼眸微缩,指腹搭在瓷碗壁上,灼烫的烧伤感逐渐扩散开来。
他定了定神,面色肉眼可见地涨红。
“同志,你想知道你哥哥怎么死的吗?”
祈绥表情淡薄,默默端起热茶喝了一口,没站起来要离开的意思。
李淮城深吸一口气,盯着他的目光愈发幽深。
“我听说在你父亲的葬礼上,你哥哥问你要丧葬费,是陈妄替你拦下来,当天他便和你哥去了镇上取钱。
我们沿街走访发现,在取完钱后,两人并没有直接回村,而是先去了附近一家卖酒的馆子。”
说到这儿。
李淮城刻意停下,观察了眼祈绥的神情。
祈绥抬眼,“所以呢?”
“据我们打听发现,你哥平时并没有喝酒的习惯,也没这方面的爱好。你说他为什么会突然去喝酒吗?”
“他拿到丧葬费,平白发了一笔横财,给他高兴坏了去喝杯酒庆祝一下有什么问题吗?”
李淮城笑了笑,指尖搭在石桌上轻轻扣了扣。
“同志,看来你对你哥哥不太了解啊。他明明酒精过敏,你说他为什么会去突然买酒喝?”
“……”
祈绥脸色僵了一瞬,不动声色地抿了口茶。
二月初的寒冬彻骨寒人,空气中都漂浮着些许微小的冰霜,滚烫的热茶也随之凉却。
热气袅袅中模糊了视线。
李淮城咄咄逼人,继续道:
“同志,我们知晓你与家中人关系微妙。但在这件事情上,你不得不承认,你哥哥是因为人的教唆而去买的酒。”
“所以你觉得他是受陈妄教唆?”
“镇上有监控,监控里确确实实表明,陈妄和受害人一同出现在那家酒馆,明确是受陈妄挑唆。”
祈绥噔的一声,手中的白瓷碗落在了石桌上。
“就因为他跟陈妄一起去了那家酒馆,你们就觉得他是杀人凶手吗?去酒馆又怎么样,你不是说了他是死于氰化钾吗?”
“对,酒中掺有氰化钾。”
祈绥手指微微收紧,“氰化钾的来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