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却像是没听到骆养性的话一样,满脸自信、恬着脸继续道:
“大人,话可不能这么说,蒋大人和倪大人虽然位高权重,可不也有那么一句话叫做什么什么尺寸长短。”
“小的以前虽然只是酒楼里一个端菜打杂的,可这也不能说明我就比两位大人差呀!”
“小的自认为在有些方面两位大人确实不如我,就比如说眼前这事,两位大人确实脑子不够用。”
“什么什么尺寸长短?那叫做寸有所长,尺有所短。”
骆养性先是纠正了一句,看自己手下说得这么自信,挑了挑眉,追问道:“那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办?”
骆养性这一声追问,彻底打开了这个侍卫的话匣子。
“大人,这种事小的以前在酒楼里见得多了,经常会碰到两个食客为了争一盘名贵佳肴不惜耗费高价。”
“碰到这种情况酒楼就会趁机提高菜价,让两个食客争抢,这样一来酒楼赚的就更多了。”
“眼前的情况,虽说不是争菜,但大同小异也差不多是这个理。”
“蒋大人、倪大人只要让想进国子监的书生们继续加价争抢就可以了,那样得到的粮食岂不是更多?”
“可两位大人却是又吵架、又出对子,也不见多赚了粮食,这不是脑子不够用是什么?”
侍卫这话听得骆养性眼眸一亮,忍不住夸赞道:“古人言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你这个菜盘没白端,还真端出了点名堂。”
骆养性说着,人已经走向蒋德璟,他可是没忘记之前蒋德璟嘲讽锦衣卫的话,这会儿有了机会,骆养性自然不会错过。
骆养性径直来到蒋德璟跟前一脸嬉戏的道:“都说蒋大人执掌户部精打细算是个精明之人,今日一见我骆某人觉得有些言过其实了。”
听话听音,听锣听声,骆养性这句不够精明,反过来不就是痴傻的意思么。
这么明显的话语蒋德璟当然听得懂,刚刚还嘲笑陈必谦的褶皱老脸,瞬间就冷了下来。
“骆养性,你别忘了你们锦衣卫只是来维持秩序的,难不成你宽宏大量也想过来插一脚?”
骆养性“呵呵”一笑:“蒋大人你可别乱说,我骆某人对你们户部和礼部的事可不感兴趣。”
“我过来只是想提醒蒋大人,陛下曾说过,这次监生名额换粮,是粮多者得。”
“刚刚蒋大人不也是敲锣打鼓的喊,不论身份地位、不论学识,粮多者得么?”
“怎么这会儿蒋大人你自己到给它给忘了,难不成蒋大人这是年纪大了,有些昏聩?”
“两个书生出的价码一样,蒋大人,你可以让他们继续加价呀!”
“甚至蒋大人还可以把十万石的底价,加到十五万石、二十万石。”
蒋德璟能做上户部尚书,自然不傻。
听着骆养性的话,双眸放着亮光,已然忘了之前骆养性的嘲讽。
突然一拍脑袋,对呀!自己刚刚怎么就犯了糊涂?
我可以提高底价,让他们继续加价,干嘛要和陈必谦吵架,直接让东林党出血不是更好?
蒋德璟一念及此,当即转头对倪元璐说道:“倪大人,你别搞什么价码相同择优录取了。”
“本官决定了,让他们继续加价,剩下的名额底价改为十五万石。”
蒋德璟这话一出,不管是东林党、还是温体仁、薛国观一党,在场的人全都懵逼了。
尼玛,这十万石一个名额的底价已经不低了,现在还要再加五万石。
能以更低的代价拿下名额,谁又愿意多花冤枉钱不是?
不分派别,只要是对名额有想法的人,一个个都用不善的目光看着骆养性暗骂不已。
这狗东西,你维持秩序就维持秩序,你他喵的跑过来出什么馊主意,你这一句话,得让老子们多出不少血。
当然他们也只敢在心里骂骂,要真骂出来,他们还是不敢的。
本来就少人缺粮的东林党这会儿坐不住了,几个人走到一边,窃窃私语起来。
“哎……,这可如何是好?我们本来就没筹集到多少粮食,这下好了,这不是雪上加霜吗?”
兵部郎中陈国奇满脸愁容、哀声叹气的说道。
陈国奇话音刚落,督察院左佥都李继亮就一脸不忿的接过话茬:
“都怪这个骆养性,他要不出这馊主意,以我们手中剩余的粮食,再拿下几个名额还是可以的,现在这么一弄就不好说了。”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陈大人,还是你拿个主意吧!”
翰林院学士张继涛看着陈必谦补了这么一句。
大理寺少卿高洪明则是一语不发的想了想,才对陈必谦说道:“要不咱们去一个人进宫把这事告诉陛下,让陛下来做决断。”
可别奇怪,这几人的官职明明陈必谦不是最高的,可却又隐隐有以他为首。
这原因也很简单,概因北直隶幸存的这些东林党里面除了杨涟和叶向高,陈必谦的资历是最老的。
陈必谦在几人脸上扫了扫,长呼一口气,颇有些无奈的道:“蒋德璟真要提高价码,我们还真没办法。”
“进宫找陛下就算了,这监生名额换粮就是陛下提出的,为了得到更多粮食,陛下肯定会支持蒋德璟提高价码,去了也是白去。”
“为今之计,只有死磕到底,把手中的粮食全部兑换出去,能换到几个算几个吧!”
另一边,同样有几人在窃窃私语。
刑部郎中陈演,口吐芬芳,骂骂咧咧的低语道:
“这骆养性真他喵的不是个东西,尽出馊主意,即使我们准备充足,怕也要多出不少血。”
吏部右侍郎吴昌时却是不在意的笑了。
“不就是多出点粮食么,我倒觉得骆养性这馊主意帮了我们……”
还不等吴昌时话说完,通政司正使李建泰就打断道:“你这说的是什么话,让我们多出粮食,这怎么能是在帮我们呢?”
吴昌时“呵呵”一笑:“你们想啊,我们粮食准备充足,抬不抬底价对我们都没影响。”
“受影响的应该是东林党,他们粮食本就不多,这样一来,他们能换到的名额就更少了。”
“东林党得到的名额少了,我们自然得到的就多了,这难道不是在帮我们吗?”
“只要让我们的人进了国子监,等来年选仕,有吏部做支撑,哪怕随便给他们下放一个七品小官,这点粮食还不是轻轻松松就能挣回来。”
吴昌时这话一出,其余人皆露出一副了然的神情,已然没有了刚才对骆养性的不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