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雪夜归人
那少年却乘胜将乌木案几拍得震响，案头白玉貔貅镇纸应声滚落，在云锦地毯上沾了半身茶渍："；先生敬你是姚家家主，已然留你颜面！若当真较起真来......"；他突然压低嗓音逼近半步，腰间银铃随着动作碎玉般乱颤，铃芯里藏的龙脑香片簌簌落进紫铜炭盆，"；三年前雁门关外，先生可是单枪匹马挑了河西十三寨！"；满座闻言皆倒抽冷气，少年顺势扬声道，袖口金线绣的流云纹随动作漾出粼粼波光："；你这老太婆，好不知羞！前日分明是你家商队劫了先生的药材，倒打一耙的本事倒是炉火纯青！"；话音未落，鎏金香炉被扫落在地，半炉未燃尽的迦南香混着沉香木屑，在青烟缭绕里如雪纷纷扬扬。
姚夫人脸色铁青，袖中双拳攥得咯咯作响，显然已怒至极点。她身旁一名灰衣老者见状，急忙上前一步，低声劝阻：“夫人息怒，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那青衣少年却似浑然未觉眼前危机，依旧咄咄逼人：“哼，从长计议？你家姚阀这些年干的腌臜事还少吗？若非先生念及旧情，不愿与你这等妇人计较，你以为你们姚家还能在这江湖上立足？”
此言一出，四周宾客皆是一片哗然。姚夫人更是气得浑身发抖，她自知今日之事已难以善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厉声道：“好，好，好！今日我便看看，你这黄口小儿究竟有何能耐！”
说罢，她身形暴起，如同鬼魅般扑向那青衣少年。手中翡翠念珠化作一道绿光，直取少年咽喉要害。少年见状，不敢大意，急忙抽身后退，同时手腕微翻，十二枚柳叶镖再次脱手而出，化作一片银芒，迎向姚夫人。
一时间，场中刀光剑影，暗器纷飞。那灰衣老者见状，也是不敢怠慢，急忙出手相助。一时间，三人竟斗得难解难分。
"；啧啧啧......"；梅清抚着腰间玉珏叹息一声，玄色衣袂在夜风中翻飞如鸦羽。他摇了摇头，靴底碾过满地残叶发出细碎声响，"；清道是陈夫人已经追随陈庄主而去了呢。怎么，一人在这世间踯躅独行，不觉得寂寞么？"；指腹摩挲着玉珏上暗刻的万寿纹，忽然抬脚踢翻身旁的青铜烛台，滚烫蜡油泼在偶堆上腾起阵阵青烟。
月光自云隙漏下，照见他指尖银丝闪烁如毒蛇信子，"；陈庄主可是......想你想得紧啊！"；尾音陡然拔高，惊起檐角寒鸦扑棱棱乱飞。银丝猝然绷直，割裂三丈外飘落的银杏叶，叶片尚未落地便碎成齑粉。他靴跟碾着满地金箔般的碎叶，袖中暗香引得池中锦鲤翻起阵阵涟漪。
他颇为恶意地笑了笑，那沈惜霜忽而抬头，染殷红的碎发黏在煞白面颊上。一双猩红双目死死盯着他问道："；你说什么？！"；手中弯刀嗡鸣震颤，刀柄缠着的素绸已被殷红浸成暗褐色。夜风卷着殷红腥气掠过回廊，将远处佛堂的诵经声撕扯得支离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