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啼血殊途
“老身有什么错？”她喉间发出困兽般的低吼，鸠杖在地上拖出深深沟痕，“休得胡言！”秋风卷起满地黄叶，却吹不散她额角细密的冷汗。没人注意到她藏在广袖里的左手正在结印，正是姚家秘传的"；天河倒卷"；起手式——当年她便是用这招，在洞庭烟波里绞碎了十七艘战船。
“是不是胡言...”男子忽而轻叹，抬手接住一片打着旋儿的枫叶。叶片在他掌心碎成齑粉，随风散作点点猩红，“姚家主应当心知肚明。”那些红色粉尘飘过之处，青石板上竟浮现出淡金色的水纹，隐约勾勒出北斗七星的形状。
窃窃私语如野火蔓延。众人这才惊觉，这神秘人自始至终都唤着“家主”而非“老夫人”。几个年长武者交换着惊疑眼神——二十年前姚家巨变，老家主暴毙，少主失踪，可不正是这位姚夫人临危掌的家？更蹊跷的是，当年灵堂白幡未撤，她便以未亡人之身戴上了象征家主之位的螭纹玉扳指。
“阁下何不报上名来？”姚夫人突然尖啸出声，沧浪功催动的声浪震得酒旗撕裂，“如此遮遮掩掩，难不成是有什么见不得光的身份？！”她说话时袖中暗器已如暴雨倾泻，七十二枚淬毒透骨钉竟在半空化作游龙形状，直扑男子周身大穴而去。
话音未落，石溪身旁的青衣少年已然按捺不住。他一个鹞子翻身跃至场中，衣袂翻飞间带起青砖缝里三两点昨夜积雨，剑指颤巍巍点向老妇人鼻尖时，腕间缠着的银丝护腕在晨光里泛着冷芒："；先生常说，习武者当如青竹立节！可你这老虔婆，昨日因小师妹多看两眼比武擂台，便断人右手经脉；今日见这位前辈功力深厚，又忙不迭换了副嘴脸！"；少年气得指尖发颤，袖中暗器哗啦啦落了一地，十二枚柳叶镖在青石地上拼出半阙《破阵子》，"；魔宫恶徒尚知快意恩仇，你倒好，把名门正派的脸面都碾进泥里糟践！"；
也不知是许久未曾被人如此责骂，还是这少年人心直口快，最后那句"；真不知姚家为何要让你做主"；如淬毒银针般刺进心窝，竟令她恍惚想起二十年前祠堂前那场风雪——那时也有人这般指着她鼻尖质问"；姚家怎能让个外姓女子当家"；，那人镶着孔雀石的护甲刮过她新描的远山眉，鎏金护甲套上还沾着前日被她杖毙丫鬟的殷红渍。怔怔望着少年因激愤而涨红的脸，那眉眼像极了当年跪在雪地里仍不肯低头的自己。姚夫人像是突然失了力气，手中的鸠杖哐当一声落地。她凝视着少年片刻，缓缓开口道：“罢了，今日之事就此作罢。”众人皆惊愕不已。
那神秘男子却轻声笑道：“姚家主莫不是忆起往昔心虚了？”姚夫人冷哼一声：“休得再提往事。今日看在这孩子几分像故人的份上，我暂且饶你们一回。”说罢转身欲走。
“且慢。”男子上前一步，“当年之事真相到底如何，难道您不想昭告天下？您当真以为这么多年就无人知晓其中隐秘？”姚夫人身形一顿，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少年不解地看向男子，男子只是微微摇头。此时，天空突然暗了下来，乌云密布间似有一股强大力量在凝聚。姚夫人抬头望天，神色变得凝重起来。“看来，有些人不想让旧事重提啊。”男子低语。但他目光坚定，似是下定决心要揭开这尘封多年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