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沉默的是霍时渊。
鱼晚棠往往要用尽心思,小心翼翼地揣测他的心情。
但是现在两人似乎反过来了。
鱼晚棠想不明白,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好像都没有做错什么,都情有可原,为什么她还那么不舒服?
明明,她一直还在以隔着李王妃的缘故,强调自己应该拒绝霍时渊。
鱼晚棠很不喜欢现在这样拧巴成麻花的自己。
她原本,不该是这样的人。
“棠棠,再给我一些时间,给我们一些时间。程娟的事情,我会尽快妥善处理,日后不让你不舒服。我既和你说了,就不可能让你们在一个屋檐下。就算偶尔见,你也只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往我身上推就行。”
霍时渊想的是,如果实在没有办法,他就强行把程娟送走,多派几个人,日夜不停地轮流盯着她便是。
这是他最后能为她做的了。
如果只牺牲自己,他或许可以考虑再帮程娟一些,比如留在她。
但是现在他有了鱼晚棠。
鱼晚棠的感受,才是他最在意的。
他不能因为珍惜亲情,就让鱼晚棠不痛快。
“世子,王府送来了密信,十分着急。”外面响起了银芒的声音。
鱼晚棠闻言抬头看向霍时渊。
霍时渊和父母之间肯定是时常通信的,但是着急的密信,也不知道王府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可是霍时渊却一动没动,也没有回应,只看着鱼晚棠。
鱼晚棠只能道:“你快回去忙正事。”
前世霍时渊不是这样的。
他虽然痴迷自己的身体,但是从来不会耽误公事。
对霍时渊来说,公事才是他最重要的事情,没有之一。
也是因为这个缘故,霍时渊才能让淮阳城那般富庶,百姓安居乐业。
所有人都在传他性情乖张,手段残忍,但是从来没有任何百姓起义之类的事情,甚至小股的都从来没有。
反而是淮阳城之外的百姓,都羡慕城里的人,想尽办法往淮阳城迁徙。
前世鱼晚棠得知,霍时渊成为淮阳王六年,淮阳城的人口整整增长了一倍。
这么多人,自然包括安居乐业的百姓繁衍后代,但是更多的,是从全国各地闻名而来的百姓。
哪怕拖家带口,迁徙千里,也有人源源不断地往淮阳而来。
后来,皇上为了防止霍时渊做大,甚至严令禁止百姓再往淮阳城迁,违令者要受到严厉的惩罚。
可是这般也挡不住百姓私下来。
霍时渊对这些人都敞开大门。
人多了,淮阳城就不够大了,自然要继续往旁边扩张。
霍时渊一点点往外扩张,把淮阳王留下的封地进一步扩大。
鱼晚棠非常佩服霍时渊的才华和实干。
这样的霍时渊,这一世听到有紧急的密信,竟然无动于衷,毫无表示,还想跟自己聊私情。
在鱼晚棠的催促下,霍时渊总算走了。
不过临走之前,他又叮嘱了一番,说还会来找鱼晚棠。
等他离开之后,鱼晚棠坐在椅子上,双目失神,已经不知道思绪飘到了哪里。
霍时渊一来,她就乱了。
而霍时渊表现出来的样子,也并没有比自己好到哪里——他也已经完全失态。
——他们是相爱的,所以才会有这么多的纠结。
鱼晚棠忍不住想,是不是,他们应该在一起?
至少,她是不是应该往他那边迈一步,在霍时渊已经朝着她跨过千山万水的情况下?
鱼晚棠动摇了。
好容易做的决定,在见到霍时渊之后,就被轻易动摇了。
鱼晚棠不敢再继续想下去,抱着头把自己砸在被褥之间。
她要静一静,好好理顺一下。
她和婉仪公主不一样。
婉仪公主遇到感情上的事情,会寻求帮助,问别人的意见。
但是鱼晚棠不喜欢问别人。
她要自己想明白。
因为她觉得,其他任何人也都不了解她和霍时渊相处的日常。
所以,他们的建议,也不见得就是对的。
她终究是要自己面对生活的,所以觉得最终还是要自己来做。
再说霍时渊,被银芒喊出去之后,明显不悦,皱眉斥道:“什么密信,非得我回去拆?你替我拆了看不就行了?”
纯属浪费他和鱼晚棠独处的时间。
他觉得鱼晚棠已经被他说动了,若是再努努力,说不定能一举抱得美人归。
再说,他对银芒,也绝对信任,除了感情这件事之中那些细微的情绪变化,其他不管公事还是私事,他什么时候瞒过银芒?
银芒自然也明白。
霍时渊很重感情,而且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这也是为什么银芒对他死心塌地。
——既是兄长一般的存在,又是能引他走向光明前程的明主。
“这封信不行。”银芒道,“信封上特意写了,只有您能看。”
霍时渊眉头紧紧拧成川字,“是谁的笔迹?”
“是……是蒹葭的笔迹。”
蒹葭是李王妃身边的人。
准确地说,那是霍时渊安插在李王妃身边的丫鬟。
蒹葭是淮阳王府家生子,性情乖巧柔顺,周到细致,所以来到李王妃身边后,很快就取得了李王妃的信任。
对于府里的老人,都是自己当初亲自挑选的,李王妃往往不设防,而且对于他们的后代也极为关照。
在对待自己人方面,李王妃是挑不出毛病的。
她并不知道,蒹葭是霍时渊的人。
蒹葭来信,那肯定就和李王妃有关;她特意写明不许别人看,难道……
难道她在信中,写的是“家丑”?
霍时渊心里有一种强烈的感受,这封信,一定和母妃的反常有关系。
所以他没有再停留,直接跟着银芒回去。
“信在你抽屉里,这是钥匙,我来打开。”
银芒打开抽屉,把密信取出来,恭恭敬敬地呈给霍时渊,然后往门口的方向退了五六步。
不想让他看到的东西,他肯定不看。
霍时渊撕开信封,从里面取出两张信纸。
他先看了第一封信的内容,眉头更加紧蹙,甚至整张脸都拧到了一起,脸色难看。
然后,他又抽出第一张信纸,直接看向第二张。
就一眼,霍时渊的脑子“嗡”地一声,脸色瞬时变得极度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