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下狠话,不欢而散。
夜渐深,静谧安详的夜空骤然间起了变化。
本在殿内查阅着先朝档案的崔灿雯立于石阶之上,看向头顶云层翻滚,隐隐约约似有星辰要连成串。
这天象来的还真是猝不及防。
不过正好,她也忍不下去了。
“观主,这便是你口中所说要等的天象吗?”
仙风道骨的清望观观主,仰头看天掐指算着“然也。”
“老道也不曾料到四星连珠的天象竟现的如此频繁。”
“罢了,老道提前恭祝您大业成。”
崔灿雯眼神晦涩复杂,清望观的观主应是察觉了真相。
既然他不明言,那她便继续装不知。
“观主,是否还需完全重复当日种种?”
这对她而言,很重要!
对着郑贵妃,她都有心无力。
何况是她厌恶至极,鄙夷至极的焦雅。
天象难测,倘若此次失败,还不知得等多久。
清望观观主轻笑“当日是老道学艺不精,见识浅薄,这才有那等论断。”
“只需唤来当时身侧之人,便好。”
崔灿雯松了口气,吩咐王宝去煎一份早已备好的药,又着人去宣焦雅。
清望观观主侧目,眸中情绪流转“您是要趁此以绝后患吗?”
“观主说笑了。”
“尚未万事俱备,还不是时候。”
崔灿雯笑意盈盈,双手背在身后,遥遥望着夜空。
以梁少渊的身份立于长生殿,主于乾阳殿有何趣味,又有何意义。
“观主,您是否能算出人的生死?”
崔灿雯猛然回头,沉声道。
雍王,还活着吗?
北山的大火,当真焚尽了那个惊才绝艳的常胜将军吗?
山火,怎么可能烧的那么干净。
清望观观主微微垂首,避开了崔灿雯的视线“您希望他还活着吗?”
崔灿雯呼吸一滞。
希望雍王还活着吗?
应是希望的吧。
雍王若活着,拨乱反正,一切回归本来该有的模样。
以雍王的德行,才学,见识,仁心,威望,定是可以承担起身为帝王的责任,也能让人心惶惶各谋其事的朝臣收心。
假以时日,盛世再现,不是虚妄。
只要她进言,天下女子兴许也能得喘息之机。
雍王有这样的心胸。
那她呢?
走到这一步,她是梁少渊的妻,是垂帘听政的皇后,不久以后会是大权在握替皇帝处理政务的圣人,甚至,到最后,她会走到那一步。
崔灿雯蓦地有些茫然。
“还是活着吧。”
崔灿雯幽幽道。
她的记忆里那道身影依旧鲜活。
她见过年少轻狂,鲜衣怒马,一手长枪出神入化难逢敌手的殿下。
也见过渐渐沉稳,银甲烈马,沙场厮杀,却依旧少年气不灭的将军。
脑海里,太多的画面,与那道身影有关了。
有的人,就像是一团光。
清望观观主轻声道“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时间,无法倒流。”
崔灿雯蹙蹙眉,这算什么答案。
有心追问,可清望观观主走下台阶,缓缓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故弄玄虚!
“陛下,林御女到了。”
崔灿雯无心关注精心打扮过的焦雅,只是在接过王宝手中煎好的药,紧皱着眉头一饮而尽后,淡淡道“躺好。”
焦雅眼波流转犹如一池春水“陛下,妾还有孕在身,还求陛下怜惜。”
崔灿雯:Σ(?д?lll)
崔灿雯看看还没来得及撤下的药碗,嘴角微微抽搐。
焦雅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难不成焦雅以为这是补肾壮阳的药汤?
这种反应,耐人寻味,细思极恐啊。
所以,四舍五入,就是梁少渊以前也不太行。
啧啧啧……
真的假的啊。
真的会有一个人,一无是处,样样干不成?
药碗:晦气!还不如碎了呢!
“你躺好就对了。”崔灿雯漱完口,嚼着蜜饯道。
这药,真不是不正经的药。
当然,也不是要人命的药。
顶多就是让人身体虚弱,小风小雨都会让人病一场,腾不出精力做其他事情。
越补,越虚。
这药方,还是她好不容易寻到的。
希望梁少渊能喜欢她最后的这份惊喜。
这本就是梁少渊该得的。
这些日子以来,她辛辛苦苦处理朝政,想来这身子定是劳累不堪,该歇着了。
崔灿雯给了王宝一个眼色,示意王宝收拾好药渣。
王宝默默颔首,还是一如既往的让人放心。
她换回去后,王宝何去何从。
虽说梁少渊无实权,无本事,但要是想弄死个太监,还是犹如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更不要说,这些日子王宝的确过于出挑了。
梁少渊只要不太傻,就该知道王宝为她所用。
王宝她太顺手了,不能丢。
“等等。”
“自明日起,你便去皇后身边伺候吧。”
“皇后身子不适,前朝后宫都得她挂心,你活泛又聪明,会是个好帮手。”
王宝心中一喜,连忙应下。
他本以为皇后娘娘会留他在陛下身边虚与委蛇周旋,不曾想竟不愿他冒险。
留在长生殿,干爹不见得会护他。
崔灿雯一阵儿心悸,骨子里密密麻麻的透出无虚脱感,再转头,就见焦雅衣衫半褪,欲拒还迎。
别闹……
这腹中孩子的命也是命。
“安分点儿。”
“朕只是让你过来睡觉。”
“睡觉!”
“懂吗?”
崔灿雯勉强支撑着躺下。
这药劲儿,是不是来的太快了!
焦雅又重新将自己裹的严实,规规矩矩的躺好。
不宠幸,喝药干嘛?
难不成药对陛下都不起作用了?
这还真是个好消息!
省得她自己下手了!
夜已深,殿外妖风呼啸,翻涌的云层归于平静,四星连珠的星象终成。
坤德殿,崔灿雯看着铜镜中的容颜,有些闪神。
终于回来了!
希望一会儿在长生殿睁开眼的梁少渊也能如她一般惊喜。
三更半夜,长生殿又一次灯火通明,盛况堪比上次疑似陛下马上风。
焦雅都有些怀疑人生了。
为何她一宿在长生殿,就这么惊险。
但,这次她真的是清白的。
老老实实睡觉,然后一摸床有些湿,要不是看陛下贴身的中衣湿透了,怕是都要以为是大小便失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