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纪言蹊心里是千百个不愿意,但却也不敢太过挣扎,生怕苏瑾珩一个不高兴松了手,从天上掉下去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等两人再次脚踏实地时,地点已成了清门山郊外,此处不似京都郊外那般还特意修建过以供贵人们游玩,只是一片杂乱无章的树林,没有丝毫的美感。
“你方才叫我什么?”苏瑾珩问。
“苏公子。”纪言蹊梗着脖子回道,“不对吗?”
苏瑾珩静默了会儿,似乎觉得这般质问起不了什么作用,于是便压低了嗓音道。
“蹊儿,我知道你还在生气,不过我可以解释的。我不知道惠嬷嬷是那般去纪家传的话,我若是早知道的话,我定不会那般同你发脾气的。还有陆家的事,我也已经知晓了,你们的确有过退婚之举。是我被妒忌蒙蔽了双眼,这才对你说出那些混账话来。”
苏瑾珩说着话时,不再是起初的冷冽,目光谦卑而柔和,好似坚硬的盔甲一点点脱落于她面前。
关于陆纪两家婚事并未取消的事儿,纪言蹊是打前日纪老太太从陆家回来后才晓得的。
更准确些说,纪老太太也是那天才晓得丫鬟弄丢信件这事儿的。
苏瑾珩的话无疑是解开了纪言蹊最后一个心结,原来,惠嬷嬷要她作妾的事儿,苏瑾珩并不知道啊。
大抵是纪言蹊的无动于衷刺痛了苏瑾珩,他轻抿着唇,犹豫了好久才道:“蹊儿若是生气,大可打我骂我,就是别再不理我了。蹊儿,原谅我好不好?”
苏瑾珩是何等尊贵的存在,哪曾有过这般低声下气的时候,别说纪言蹊这个知情者了,就是旁人听了这话也少不得为之动容。
“我……”
“小心!”
箭弩划破空气直直朝他们飞来,苏瑾珩率先反应过来,高呵一声拉住纪言蹊堪堪躲过箭锋。
杂乱的马蹄声自密林深处传来,惊得林中鸟儿四处散开。
看样子,来了不少人,苏瑾珩才敛了心思,微微闭目用耳朵听来人的方向与数目。
纪言蹊见状亦是大抵知晓情况不容乐观,也不敢打断苏瑾珩,只是下意识地往苏瑾珩身后躲了躲。
“西北方向,约莫有十人,武功应当都不低。”苏瑾珩睁眼这般对纪言蹊说道,“蹊儿待会儿躲到灌木丛中去,莫要被人发现,让我好专心对付他们。”
纪言蹊知道自己若在这里只能给苏瑾珩帮倒忙,于是也不磨叽,点点头后忙不迭地躲到了不远处的灌木丛中。
不出苏瑾珩所料,纪言蹊刚藏好便瞧见西北方一群黑衣人驾马而来,各个皆是手持长剑的武林高手。
身披月华的苏瑾珩丝毫不惧,长剑凌空出鞘,脚下御风直直朝来人攻了过去。
来人也不是平庸之辈,一个转身轻松躲开了苏瑾珩的招式,还来不及高兴便瞧见苏瑾珩剑锋一转,直直刺向了他旁侧的黑衣人。
那黑衣人没有丝毫防备,甚至连动都还未来得及动弹下,便径直倒在了地上。
黑衣人们对视一眼,似乎发现了苏瑾珩并不好对付,于是干脆一拥而上,以人数优势狠狠压制住了苏瑾珩。
苏瑾珩对他们的招式并不意外,虽然身上伤了好几处,但却也以灵活的招式伤了对方不少人。总的看下来,倒也堪堪打了个平手。
黑衣人里的首领瞧见自己的部下越来越少,心里也不由有些着急,目光四下扫荡了一圈,只见不远处的灌木丛中有一闪闪发光之物。
那是女子的发簪!
黑衣人忙给了部下一个眼神,那部下心领神会地刻意虚晃一招,只待分散了苏瑾珩的注意力,黑衣人首领轻点足尖不等苏瑾珩反应过来,便拎着挣扎的纪言蹊掠身飞回了打斗中央。
“齐王殿下,你若是不住手,就别怪我们先拿这女人开刀了!”
话语间,纪言蹊已能感觉到黑衣人置于脖颈处的冰冷。
“蹊儿!”
方才以一敌十神色也未有半分波动的苏瑾珩,却在瞧见纪言蹊的瞬间变了脸色。“有什么冲着我来,放开她。”
“好啊,那也请殿下先将剑丢下吧。”
苏瑾珩好似完全没有思考过一般,立马应了下来,“好。”
长剑应声落地,而黑衣人得逞一笑,毫无善意的眼神着实叫人生厌。
架在纪言蹊脖颈处的剑锋倏而离去,转而朝着苏瑾珩狠狠刺去。
曾经那些杂乱的思绪竟在瞬间清明起来,不重要了,那些误会也好,争吵也罢,都不重要了。
此刻,所有繁杂的思绪中,唯有一个异常清晰。
苏瑾珩不能死,她要救他。
纪言蹊再也顾不得其他,快步上前一把抱住苏瑾珩,双双倒在地上避开了方才那致命的一剑。
苏瑾珩反应极快地伸手抓住佩剑,轻声对她叮嘱了句,“待会儿躲在我身后,莫要再逞能了。”
纪言蹊老实地点点头,在苏瑾珩的搀扶下起了身。
许是黑衣人方才的举动彻底激怒了苏瑾珩,即便要顾及纪言蹊的情况下,仍旧招招狠戾直击对方要害。
很快,大部分黑衣人便命丧于此,此刻还能执剑作战的只有两个黑衣人了。
黑衣人大抵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于是互相对视一眼,双双执剑冲苏瑾珩袭来,苏瑾珩顺势缠上了其中一人的剑柄。
眼看就要挑掉对方的剑时,余下那一人却是一个闪身冲到了苏瑾珩背后,长剑直指纪言蹊!
苏瑾珩心下一惊,忙环着纪言蹊的腰与之调换方向。
浑浑噩噩中,纪言蹊瞧见那把被冷芒包围的长剑直直没入了苏瑾珩的身体,即便如此他还是面色如常看着她,嘴角带着安抚的笑意。
不等纪言蹊反应过来,苏瑾珩便松开了环住她的手,一手将手中长剑丢出,将一名黑衣人直直钉在了几丈以外的树干上,另一只手则蓄力一掌打在了另一名黑衣人胸口。
完成这一系列的动作后,他勉强提起内力,抓着纪言蹊向前飞去,却终究是在不远处重新跌落。
所幸苏瑾珩飞得不高,纪言蹊也顾不得全身撕裂般地疼痛,连忙起身将苏瑾珩搀扶到大树旁坐下,语气急切:“我给你止血!”
说着,纪言蹊便伸手从衣摆上扯下一截布料下来,可那布料方才靠近伤口,便被那溢出的血液染成了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