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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夫人没有再看纪言蹊,而是折身走回了棺木旁边伸手抚摸着棺中之人的脸,嘴边不断的念叨着什么。

神色温柔得就像是哄孩子睡觉一般,哪里还有方才那股子狠毒劲儿。

纪言蹊也不敢再发出半丝动静,深怕惹恼了这个已经陷入癫狂的女人。

耳边是温柔的细语温言,手脚腕部被麻绳勒出了深深的血痕,燃起的火盆滋生出浓厚的烟雾,这样怪异的场景叫纪言蹊害怕极了,每分每秒都无异于一种折磨。

这种感觉就像头顶悬着一把闸刀,有烈火正在焚烧束缚闸刀的绳子,她知道只等绳子烧断闸刀就会落下毫不留情的砍掉自己的脑袋,可她却只能毫无办法地看着烈火一点点吞噬那股绳子,和她所剩不多的……

清醒。

何夫人忽然转过头来又打量了纪言蹊几眼,问她:“我儿第一次见你时,你穿的何种颜色?”

“我……我不记得了……”

“不,你一定要想起来。”

何夫人有些不悦的打断她,目光再次变得幽深起来,“一定要让我儿满意才行。”

如果她不说出个颜色,何夫人大概会拧断她的脑袋,纪言蹊对此毫不怀疑。

但她也清楚,自己现在只有拖延时间才有一线生机,所以说得越快,死得也就越快。

“我……我想想……好像是红色……不,不对……好像是白色……”

纪言蹊装作一副害怕极了的模样,开口胡诌起来,嘴巴片刻不停地将颜色都说了个遍。

何夫人一开始对她哆哆嗦嗦的害怕模样很是受用,可时间一久了便不乐意了,一把抓住纪言蹊的衣襟到:

“你别想耍什么花招!若是想不起来,那便给你换身粉色吧,我儿最喜粉色了。”

说完这句话,何夫人一把丢开纪言蹊,再次回到了棺木旁,刚拉住何星辰的手,便听见外面传来了一阵喧哗。

“何事惊慌?”

“夫人,有个蒙面的贼人打伤护院闯了进来,还好管家及时赶到,此刻正在与那贼人打斗。”

纪言蹊一听到这话,立马意识到自己有救了,可惜的是,除了她何夫人也反应过来了。

只见何夫人双目迸火,一双眼睛冰冷地凝在纪言蹊身上,盯了她片刻后竟是笑了。

“看来是有人来救你了,那我们便速战速决吧?”

说着,何夫人快步冲到祭台上抓着把匕首折了回来,双手高高扬起,眼睛里全是疯狂蔓延的恨意。

“何夫人!你若是杀了我,铭德侯府可就要毁了!”

“侯府?呵,我的丈夫没了,我嫡亲的两个儿子也没了,这侯府里住着的都是那些贱人的孩子!我还要这侯府做什么?我就是要毁了这侯府,我儿得不到的,那些贱人也休想,我要叫他们全都陪着我儿子下地狱!”

何夫人说到这里时,近乎癫狂地笑了起来,“去死吧!全都去死!”

不行!她不能死!

大仇未报,真相未明,她还有大好的未来没有过!

千钧一发之际,纪言蹊脑子里只有这一个想法。

女人尖锐的声音伴随着利刃落下,距离纪言蹊的眼睛不过分毫,近到她都能清晰的瞧见那刀锋上的冷芒。

慌乱之中,纪言蹊使劲儿往旁边滚了一圈,这才堪堪避过要害。虽然被划伤了些皮肉,但好歹保住了性命。

何夫人由于惯性扑通一下跌倒在了地上,却也不恼,只是从地上爬起重新走向纪言蹊,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丫头,别挣扎了,我能让你去得没那么痛苦。”

“何夫人!”

纪言蹊知道,自己必须要说些什么来分散何夫人的注意力。

“我死不足惜,可惜啊,我若是死了,便再也无人知晓何星辰遇害的真相了!枉费你一片苦心,说要拉我给何星辰陪葬,可你知道吗?何星辰根本就不喜欢我!”

果不其然,何夫人听到这话,立马变了脸色,“你说什么!”

“我说我知道何星辰遇害的真相!”

“是谁?是谁害了我儿!”

看着何夫人近乎疯狂的模样,纪言蹊这才松了口气。

果然,何夫人并不知晓何星辰准确的死因,否则此刻怕是早就杀到纪家去了。

“是纪言疏!大姐姐同何星辰一贯关系不好,这番回府便在何星辰的酒水里加了药物,这才导致何星辰酒后失德。

她本想着借这次机会,逼迫何星辰写下合离书,可是后面却被何星辰以其他理由拒绝了。

想来,必定是因为此事生了嫌隙,后面才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果然是纪言疏这个贱人!”

纪言蹊的证词证实了何夫人原本的猜测,突然的刺激让何夫人整个人都陷入了癫狂状态,尖叫着将祭台上的贡品通通砸到了地上。

“我要杀了她!我要杀了她!”

如此说来,大姐姐便暂时还无性命之忧咯?

这样想着,纪言蹊不免又松了口气,不敢再说什么,生怕引起何夫人的注意。

现下,她只需再等等,只要外面的人杀进来,她和纪言疏便安全了。

“砰——”

门板被外力一下踹得粉碎,也将何夫人在此从失控的情绪里拉回。

可惜那黑衣劲装的男子还未寻得纪言蹊的所在,便再次被汹涌而来的家丁给绊住了脚步。

“贱人!你们纪家的狐媚子没一个好东西!我先杀了你!”

何夫人这才反应过来纪言蹊方才是在套自己的话,顿时气血上涌,再次捡起地上的匕首狠狠地朝纪言蹊刺来。

纪言蹊不知道人在生死之际的感觉为何,可当那把匕首朝她直直刺来的时候,胸腔里竟然平静得没有一丝波动。

然后,她想起了白雪消,想起了纪择行,想起了外祖父外祖母,想起了祖母,想起了许多许多人。当然,也包括……

齐云澈。

她想起自己砸坏了齐云澈一支玉笛,还未赔与他;想起齐云澈为自己赢了一场比赛,还未郑重地谢过他;想起齐云澈深情款款的表白,自己也还未回应过……

那么多的来不及,都在此刻成为了她心中最深切的遗憾。

怎么办,真的好不甘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