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宋韵出院。
宋韵几个手指甲受伤,裹着浅浅的纱布,已经养了四天,脸上也消炎了。
她受的都是外伤,宋至诚是内伤,但他思想刻板,不太愿意待在医院养病,便也跟宋韵一起回家。
司机开车来接,一上车宋韵就想起之前的事,不由得问:“杨维依档期被张尔成压住了,二叔的电影是不是没法进行?还有四叔,他有给你说过,演艺合同有什么变故吗?”
宋至诚摇摇头,“压住就压住了吧,这部电影不打算继续了,公司会重新找导演,也会更换女主角。我也不想干这行了,等你去海城,我们一家搬过去,陪着外婆养老。”
宋韵没说什么,她清楚二叔都是为了她,为了家,他向来注重家庭纽带,总认为一家人就是要在一起永永远远的。
与一些年轻人的想法不同。
她岔开话题说:“我好久没跟四叔联系了,他有给家里来电话吗?”
宋至诚沉了几秒,“宋韵,你四叔他进去了。”
宋韵微顿,明明心里有答案,却还是抱着另一份幻想,“去哪儿?”
“陈智的死,牵连到他了。有人举报他,而且他跟陈智存在竞争关系,并且在陈智事发当天,他的车路过同一处路段,时间吻合。”
“……”宋韵不敢相信:“他不是一直在省外拍戏吗?”
宋至诚吐息:“上面有确切证据,但还在调查,只是拘留调查,真相大白就没事了。之前不告诉你,是你还在住院担心影响你。”
宋韵看出眼前局势愈发混乱了。
而且,跟宋至光可能有关系。
她想了想,说:“小叔最近在忙什么?”
“你小叔在忙你四叔的这件事,四叔不会有事的。”宋至诚这时说:“你不用担心了。”
宋韵垂着头,没再说话,不知道要怎么跟他说宋至光的事。
她心里也还想着三叔,愈发难安。
应该要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把三叔送回,葬入英雄陵。到时候,由那些人给其他叔叔们传递这个消息吧……
回到别墅,宋至诚去了书房,宋韵回自己房间。
她在浴室里镜子前站立,看着里面的她,这段日子瘦了很多,半边脸颊也裹着纱布。
她很久没有碰手机了,出了浴室坐在沙发上打开手机,发现上面收到了很多自己出事失踪的那几天里,亲朋好友发过来的关怀短信。
张尔成只发来一个短信,是她被顾莞宁带走的第二天凌晨发的,一个微博链接,讲的是杨维依出事,在娱乐圈被封杀了。
杨维依朝她泼了茶水。
宋韵知道她的结果是谁一手促成的。
然后他的聊天框,又沉到了最底。
她看见他那黑漆漆的头像,上面只有一颗流星划过,透露着孤寂的冷感。
宋韵把手机关掉,仰起头来,眼风恰好扫到墙壁上挂着的两张照片。
一张是她跟叔叔们的合照,另一张是她跟家人的合照。
她看见照片上宋鹤的脸,跟自己一模一样。
宋韵起身拉了一把椅子,踩在上面,裹着纱布的手有些笨拙地把有宋鹤那张照片摘下来。
她拿着照片退回沙发上,注视着上面的人。
爸爸宋全五官端正,和三叔是一种类型,透着正义感,妈妈长相气质偏温柔……而她跟宋鹤,都是一样的清纯幼态长相,看起来要比实际年龄小很多的那种。
她跟宋鹤是双胞胎。
可是她明明记得……自己比她小了几岁。
她注视着照片上的宋鹤,她笑得张扬又明媚,娇艳还猖狂,好像世间没有任何烦恼,眼里都是青春的热烈气息。
她站在坐着的宋全身后,只露出腰部往上的部位,她看见宋鹤所穿是一身火红色的吊带裙,细腰,丰ru,锁骨形状精致,天鹅颈漂亮,整个人身上透露着一股又纯又欲的气息。
宋韵在这瞬间,骤然将她跟顾莞宁联系在了一起。
她跟顾莞宁都是一样的风格!妩媚张扬,娇艳大胆,媚而不俗,气质妖娆!
还没来得及深想,忽而她大脑皮层嗡嗡作响,同时伴随着尖锐的疼痛。
‘啪!’
相片掉在地上,摔成粉碎,宋韵摁住太阳穴,试图缓解头部痛感,脑子里却源源不断涌入一些凌乱的碎片。
是一团茫茫白雾中,有穿着正义制服的人严肃问她:“死的人是你的谁?”
“是我的姐姐,宋鹤。”
“那你是谁呢?”
“我是妹妹,宋韵。”
白雾渐渐散开,浮现出那个人模糊的脸,他声线愈发低沉:“你姐姐是怎么死的?”
“飞机失事,和爸爸妈妈一起……”
白雾彻底散去,露出那个人清晰的脸,竟然是穿着制服的三叔!
“不,你父母是车祸离开人世的,”三叔的声音忽然变得冰冷:“但他们的车上只有两具成人尸体,法医鉴定死亡时间在一天前,但宋鹤一天前就已经被火化了!”
“说实话,你姐姐到底怎么死的!”
“失事,真的是和爸妈一起飞机失事!”
宋韵大呼,猛地从混乱中脱离而出,她惊恐地盯着地板上,那碎裂了的照片。
照片里,宋鹤的笑容都因玻璃的破碎而变得碎裂,可她依旧笑得张狂,像冬季里的一簇烈焰火光,在这一刻,宋韵竟然生出一种错觉——
宋鹤像是一簇热情大胆的烈焰,猖狂到足以融化张尔成眼里的万年寒霜。
她也像是开在雪山上的红梅,宁折不弯,更像雪崩下濒临死亡的崩溃美感,刺激人心,触击灵魂。
宋韵彻底呆住。
为什么,张尔成在和悦的衣帽间就必须是‘顾莞宁风’,而不是‘宋鹤风’?
因为,她并不觉得,又或者并不知道,宋鹤跟张尔成会有交集。
“……”
“宋韵!”宋至诚紧张的声音传来,宋韵侧目看过去,见他推开房门疾步走进,拍着她的背抚慰,“我听见有声音,发生了什么?”
宋韵仰头,看他的目光有些呆滞:“二、二叔,我姐、她是怎么死的?”
宋至诚瞧了一眼地上碎裂的照片,蹲下去把装裱的碎玻璃慢慢捡起来,“车祸,怎么了?你不是知道吗?”
宋韵彻底愣住。
不是飞机失事吗?
她奇怪:“我很确定我没有失忆,她和爸妈不是飞机失事吗?”
宋至诚捡碎片的动作一顿,仰头深深看着她,“你的确没失忆过,你唯一的疾病就只有哮喘。你到底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