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睁睁看着那对亲昵的璧人。
她彻底僵硬住,只有嘴唇在剧烈颤抖。
张尔成与顾莞宁拉开距离,坐回了沙发上,他低眸凝视着手机上的宋韵,欣长的睫毛挡住了幽暗的眼,看不出异常。
他从来没见过她这个样子。
满脸的泪,僵硬的身体,在地上狼狈的趴着,双手不放弃的死死敲打着墙壁,像是要用尽毕生力气将墙壁给砸开。
她的手已经被砸得破了皮,有鲜血流了出来。
他拿手机的指尖暗暗用力,面上平淡如一滩静水,对顾莞宁说:“这是什么地方。”
“一个你永远都找不到的地方。”顾莞宁坐在他身边,笑着说:“你既然已经答应了要好好跟我过,那以后谁都不要提她了,好吗?”
张尔成神色温柔若春风,他对顾莞宁柔声说:“好。”
他关掉手机屏幕,不再看。
“可是你真的舍得吗,对你来说她还没有何纪强重要吗?”顾莞宁说:“我可是问过了,她说她宁愿死都不会告诉我何纪强的下落,她对你这么忠心,你真的不管?”
张尔成微微一笑,“她忠心那是她的事,跟我没关系。”
顾莞宁又问:“那你之前到底跟她什么关系,现在可以回答我了吗?”
张尔成没有半分犹豫:“她只是玩物。”
“你不爱她?”
张尔成扯出讥笑,“不爱。”
“她比我重要吗?”
“你在我身边七八年,她无法跟你相比。”张尔成说着起身,转身再次面对了那面镜子。
那一刻他仿佛面对着宋韵,可他居高临下,温文儒雅,如天边神明,干净不染尘埃。
他对顾莞宁说:“我有事先走。”
顾莞宁一把抱住他,“今晚回来吗?”
张尔成看了看那面镜子,宋韵看见了,刹那间两人仿佛在跨越万物对视一般,他眸子平淡极了,说:“我会来的,等我。”
说完,他转身离开,头也不回。
宋韵凝视着他背影,那么高的身量,那么出众的气质……也那么绝情。
玩物……不爱……比不过顾莞宁……忠心是她自己的事……
即便她有自己的想要维护的正义而不去供出何纪强,可这中间难道就没有半点是为了张尔成吗?
宋韵的手死死抠紧,指甲在墙壁上翻起一半,她不再拍打墙面,曾经那么努力的做出动静想要他发现自己,将他视作唯一可以救她离开深渊的光而已。
可现在,她在深渊里渴望的那一抹光亮,顷刻间,就散了。
“哈…哈哈哈……”宋韵绝望的笑出声来,笑声却像是阿鼻地狱的恶鬼哭嚎。
她最后的一丝力气都被抽空,抠在墙壁上的手无力的滑落下来,指甲正好被硬硬的板砖携住,啪的一下指甲翻了起来,露出下面模糊的血肉。
可她已经麻木了,感觉不到痛,她就这么趴在冰冷的地板上,任由眼泪无声地流淌下来。
地面,都是她的血和泪。
宋韵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直到后来她感觉眼泪都已经哭干了,一滴眼泪都掉不出来了。
她盯着头顶那一小盏灯泡发呆。
忽然,密室的门被打开。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宋韵连转动眼珠子去看的力气也没有,她听着高跟鞋接近的声音,紧接着,红色高跟鞋的尖头摇入了眼帘。
顾莞宁微微弯腰看她,见她头发全部油得凝固在一起乱糟糟的,脸上伤口破皮应该发炎了在流血,双眼红肿得像红色的馒头,目光涣散没有神采,她静静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呼吸也很弱,如果不是她还睁着眼,她都要以为她已经死了。
见她这么狼狈,顾莞宁沉声说:“你都听见了,你这么对他忠心,不肯说何纪强的下落,可你对他来说,只是玩物。”
宋韵沉默。
顾莞宁又继续道:“我不想这么对你,张尔成总是做出儒雅又风光霁月的姿态,迷人,致命,但他永远不会动心,他无情又冷漠。”
“宋韵,你在走我以前走的路,我不想折磨你,也不想真的惹上你那个难缠的律师叔叔,你告诉我何纪强在哪里,我就放你走。”
宋韵僵硬的摇头,眼神坚定的写满拒绝。
如果告诉她何纪强被张尔成送进去,按顾家的能力和手段,顾莞宁能把何纪强捞出来。
到时候,张尔成前功尽弃,三叔也前功尽弃。
她宁愿去死,也不愿意放过他们那帮人。
她不会忘记在吊桥上被残忍捅死的那个人,哪怕身处这样的环境中,她对那件事也记忆犹新。
顾莞宁也不再劝了,她说:“你想自虐,那就受着吧。我今晚会让你看清楚,你的忠心什么都换不来,张尔成不会爱你,不会为了你放弃何纪强,放弃他想要吃我家绝户的计划,从顾家得到的金钱和权利。”
说完她就要走。
宋韵终于开口说话,嗓音嘶哑的好像含着千万颗沙子般,“你不是傻白甜的无脑千金,走到今天这个位置,你绝对是个有能力手段的女人。我不觉得你这样的人会满脑子只有男人,你这么对我,真的只是因为何纪强一个人吗?”
顾莞宁离开的脚步顿住,她转过身来,冷静的注视宋韵,“既然你猜到了,我也不瞒你。何纪强只是我目的之一。我另一个目的就是要试探你在张尔成心中的分量。”
“我们已经发现他想要吃顾家绝户,我爸活不了多久了,必须跟他斗到底,如果你真的是他的软肋,我以后对付他会更简单容易得多。”
宋韵苦笑,果然如此。
她说:“可他不会管我的,不会……”
不知道这话是对顾莞宁说,还是对自己说,她以为哭干的眼泪,在这一刻又流了两行出来。
顾莞宁道:“他从来没有跟哪个女人拉扯不清,从来都没有。他这种性格,能跟你上床已经超出了我的想象,我坚定我的判断,你绝对是特别的。”
宋韵眼神滞了一下。
她怎么会知道……自己跟张尔成发生关系?
顾莞宁像是看出了她眼里的疑问,说:“和悦酒店后来我去过一次,在他卧室和浴室的垃圾桶,发现了用过的套,还有你的衣服。”
“他从来没有碰过哪个女人,我曾一度怀疑他那方面有问题。直到我看见了那几个套,你们很激烈。”
“他往前没有女人,却会准备得有套,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还有,他口中从来不会给任何人确切的答案,可我刚才问的那些问题,他连思考都没有就给了肯定回答。”顾莞宁冷笑一声:“事出反常必有妖,他的心一定很乱,才露出了马脚。”
她丢下这话离开,又将密室的门锁得死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