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深一时发愣,看了眼伤口处。
那块布料出现两个血点,疼痛逐渐蔓延开,刺激着神经,身体也因为刚刚的举动发软。
但在这个过程,他并不痛。
只有刚开始牙齿刺进皮肤时最痛,但很快消逝,取而代之是另一种感觉。
或许是因为路淮南有血族基因的原因。
血族在诱捕猎物时,会蛊惑对方。
不过路淮南年纪小,胃口倒不小。
白云深缓慢撑起身,走到路淮南一旁坐下,戳了戳他:“路淮南,你哭什么?疼的是我,被咬的也是我,按理来说应该是我哭才对。”
路淮南将头埋进双臂,不理会他。
“路淮南,你今天也看到了,我的身体非常差,差到一淋雨就会生病,所以你刚刚不仅咬我,还吸食我的血液,你有没有想过我会怎么样?”
话音落下,白云深看到路淮南的手在收紧。
他继续说:“我可能会死。”
极具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路淮南肩膀的抖动更为明显了,小声抽泣着。
“我是你爸爸在一众实验品中,挑选出来的幸运儿,我生来的命运就是陪在你身边,如果连你也要赶我走,那我存在的唯一价值便没有了。
到时候我无处可去,变成流浪在外的街头小乞丐,按照我现在的身体状况,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会横死在街头。”
白云深说话时,一直观察路淮南。
他抱着双臂的手越收越紧,陷进衣服的褶皱里。
白云深歪头枕在膝盖上,一瞬不瞬地轻睨路淮南,“现在,我问你,路淮南,你想我死吗?”
雷声不知何时止住,雨淅沥落下。
路淮南终于有了反应,他抬头微微张了张唇瓣,一遇上白云深的目光又默默别过脸,用小手抹掉眼泪。
眼眶哭得通红,就是不肯吭一声。
像组织好了的话,又被堵了回去。
白云深不顾伤痛,倔强地扳过路淮南的脸颊,目光相触,他说:
“路淮南,我知道你不想,也不是故意咬我,这都不是出自你的本心,所以我不生气,我原谅你了。”
路淮南被迫与他相视,紧抿着唇瓣,眼眶里蓄满了泪水,啪嗒啪嗒往下掉。
明明被咬的是他,却还要反过来哄他。
白云深抹了两把路淮南眼角的泪水,放轻声音:“路淮南,你就当可怜我好不好?只要你不赶我走,我就会在这里一直陪着你,无论是多久。”
“——你不信我也没关系,我就这里哪也不去。”
说完,白云深倾身上前将路淮南抱在怀里,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轻拍他的背,一边哄道:“别哭了,路淮南。”
路淮南双眼氤氲着一层雾气,晶莹的泪水顺着脸颊划过,浸湿了白云深的衣服。
呜咽出声:“不走......”
“嗯,我不走。”白云深说,“我会留在这里,和你一起吃饭,一起玩游戏,一起聊天,做你任何想做的事。
——我保证永远都不会离开你,所以别哭了,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白云深没得到回应,干脆扯开衣领,露出白皙的脖颈。
“如果你还不信,那就咬我吧。”
路淮南直愣愣地盯着少年的脖颈,对方主动将脆弱的脉搏暴露在眼前,现在只要他张嘴,便可以撕碎对方。
可他终究还是没有咬下。
小手慢吞吞地抓着白云深的衣角。
白云深知道路淮南还没有完全信任他,但这个小小的举动,证明他的话起到了作用。
趁热打铁:“虽然我身体不好,但只要你需要我,我就会一直在。”
而且,小家伙吸了他的血后,抑制住了他体内的暴怒因子。
他更加没有理由离开这里。
离开路淮南。
零零壹:【男主黑化值-5。】
锡兰拿着一管试剂推开房门,环视一圈发现两个小小的身影相依偎在床角边,神情骤然错愕。
白云深朝她抬起受伤的那条胳膊,“锡兰姐,我现在可能需要包扎一下。”
锡兰立刻应下,转身去找急救箱。
路淮南已经没哭了,他从白云深肩窝处抬起头,眼尾微微发红,浓密如渡鸦般的眼睫湿润,像个楚楚可怜的小可怜。
白云深说:“不哭了?”
路淮南一直盯着他没有说话,旋即沉默着起身拿起锡兰带进来的那管试剂,动作娴熟地仰头喝下。
他立刻意识到,那是镇定药剂。
不过在那以后,他和路淮南的关系得到明显提升,尽管在聊天的时候,基本都是白云深一个人自言自语。
但路淮南有在认真听他说话。
有次毕瑞文来玫瑰庄园白云深做身体检查,实际是收集数据,路淮南就在一旁玩玩具。
实际上余光一直往他们这边看。
白云深察觉到没有拆穿,勾着唇角。
毕瑞文掀开白云深的长衫,白皙纤细的手臂上布满了密密慢慢的红点,而这些红点的由来不言而喻。
除此以外还有两个显眼的齿印。
等毕瑞文做完检查,离开后。
路淮南拉着白云深的手,眼帘微低,轻声喊了句:“哥哥。”
那是路淮南第一次喊他‘哥哥’。
再后来,白云深和他聊天时,路淮南说话的次数明显比之前增多,基本都会回答。
而且说的最多一词便是‘哥哥’。
路淮南不再排斥白云深,他自然而然的留在了玫瑰庄园。
其实路淮南很喜欢画画,除了玩他的小镇模组外,他可以一整天都在画画,有次开玩笑跟说给他画一张画像。
但路淮南盯着他看了很久,抿着唇没有说话。
以为是拒绝,白云深便没再提了。
路淮南的自控能力也随着年龄的增长得到了显着的提升,12岁以后,便没再出现过兽化失控伤人的现象。
在他14岁时,路淮南的父亲将他送出国上学。
白云深却留在了玫瑰庄园。
分别的时候,路淮南那双墨玉色的眼眸,一直望着他,听到对方说会在这里等他回来,才坐车离开。
路淮南离开了束缚他十几年的庄园。
这一离开,就是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