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逸站在杏林药铺外,手中拎着一个食盒。
看到苏若棠,他眼睛亮了亮,踉跄着上前,举起手中的食盒,“棠儿,这是你喜欢的榛子酥。”
苏若棠站定脚步,目光冷冷地看着苏逸。
苏逸被她看得满是不安:“棠......棠儿......”
轻挽小脸满是怒气。
她拦在苏若棠面前,不顾身份噼里啪啦道:“大公子,小姐榛子过敏,爱吃榛子的是苏慕瑶,不是我们小姐!”
榛子......过敏......
苏逸瞳孔骤然紧缩,身子往后踉跄一步。
指尖力道一松,食盒砸落在地,溅起灰尘。
榛子酥跌落出来,摔得破碎。
他瞳仁不断颤动,想说话,喉间却好似有异物阻着,哽得生疼,吐不出任何音节。
“我......我记不得了......”
好一会儿,他唇瓣溢出苍白无力的解释。
轻挽语气满是讥讽:“大公子,您那金贵的头颅,只会记得与苏慕瑶有关的一切。”
“苏慕瑶最爱榛子酥,榛子酥是她的最爱,却是我家小姐的夺命毒药!”
苏逸紧紧盯着苏若棠艳丽的眉眼,整个人好似完全脱了力,摇摇晃晃倚在巷道墙壁上。
眼中的哀伤,浓如实质。
苏若棠垂眼,看着地上的榛子酥。
原主一生所求,就是哥哥们能变回以前疼她、宠她的那个哥哥。
她到死都没得到的东西,此时却摆在了她面前。
可她不是原主,她不屑要这种迟来的深情。
苏若棠缓步上前,站在榛子酥旁。
苏逸沙哑的声线中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期许,“棠儿,你喜欢吃什么?大哥给你做。”
苏若棠掀起眼帘,淡淡看了他一眼。
下一刻,她缓缓抬脚。
在苏逸哀伤自责的目光中,踩在破碎的榛子酥上。
她目光淡漠,薄唇轻启,“苏逸,这是你做的?”
“恩,我亲手做的,可我不记得你对榛子过敏了。”苏逸眼底带着希冀,面上满是苦涩,“对不起......”
苏若棠又轻又软的声线,在夜晚的寒风映衬下,透着丝丝入骨的寒意,“你不是不记得,是你只会记得与苏慕瑶有关的一切。”
“她已经死了,我不是她。”
苏逸双眼微微睁大:“棠儿,以前是大哥错了,大哥以后会做一个好哥哥.......”
苏若棠轻飘飘打断他的话,表情很淡:“我不需要哥哥。”
苏逸嘴唇动了动:“棠儿......”
苏若棠后退一步,看着踩得粉碎的榛子酥,声线更淡,“苏逸,不要再来找我了。”
“我不喜欢你们任何人做的任何东西。”
苏逸本就苍白的脸色,愈加惨白如纸。
他身后的小厮,忍不住开口,“三皇子妃,大公子他回去后,就一直在做......”
话未说完,就被苏若棠冷声打断,“苏大公子,你若是心里真对娘亲,对她有一丝愧疚,就请永远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哪怕是在路上不小心遇见,也请当做不认识我。”
“还有,苏慕瑶的命,我定会取,你若是与我为敌,我无话可说。”
苏逸苍白着脸:“你杀不杀她,与我无关。”
“我们之间,难道真的没有一点儿转圜的余地了吗?”
说着,他踉跄上前一步,想拉苏若棠的衣袖。
却被她避开。
苏逸伸出的那只手,遍布着长长短短的伤痕。
苏若棠只扫了一眼,神色并无任何变化。
她语调清寒淡漠,却是斩钉截铁:“没有。”
苏逸听着她斩钉截铁的两个字,眼底的光瞬间熄灭,整个人摇摇欲坠。
果然,棠儿和他一样,都做了那个梦。
棠儿......不会原谅他们。
他身旁的小厮连忙扶住他:“公子!”
轻挽讥讽地看着苏逸:“苏大公子送我家小姐榛子酥,怕是想害我家小姐的命吧!”
小厮扶着苏逸,有些不平,“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家公子为了做这盒榛子酥,皮都烫破了!”
苏若棠忽地抬眼,定定看着苏逸。
她勾起唇角,轻轻笑了一声。
笑意不达眼底,泛着清冷灼灼,“是我让你做的吗?”
苏逸满眼苦涩,摇摇头。
“苏逸,你喜欢吃油炸荷花酥,那荷花必须是清晨初初绽放,带着露珠的。”
“采摘离下锅,不能超过半盏茶。”
“她为了采摘荷花,每天半夜就泡在荷塘中,连根带泥土将荷花整朵挖出,小心翼翼地包着拿到厨房。”
“把油热了,小火慢慢炸。”
“这双手,哪块皮没被烫破过?哪块肉没被刀削过?”
“最严重的时候,半个指甲都被削了。”
“十指连心啊,苏逸,你知道她当时有多痛吗?”
“她为了你们,全身上下都是伤。”
“你说你有什么资格求我原谅你?”
苏若棠心头涨得生疼,她眼眶有些红,一把揪住苏逸的衣襟,“你想求原谅,应该去地府求!而不是找我求!”
她猛地甩开苏逸,一字一句,“我不是她!”
苏逸身子狠狠砸在墙上,嘴角溢出一缕鲜红。
他浑不在意,只是紧紧盯着苏若棠,忽地笑了。
“我是该死。”
“棠儿,是不是我死了,你就能忘记那些痛苦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