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这么叫我。”他还嘴硬着抗议:“我害怕。”
我把身上乱七八糟的布贴撕掉:“这玩意真是测谎仪?你别又骗人?”
“真的是测谎仪……”苏熠垂下眼补充:“但我没开。”
“怎么不开?”
“害怕听到不想听见的。”
搞这么大阵仗,就想吓吓我?
我挺无奈,但又不能和他一个病人生气,只能又坐到他旁边:“我给你讲讲白家的事吧。”
……
“我还以为你见到她了……”苏熠叹了口气:“原来是这样。”
我大概能猜到,苏熠嘴里的「她」,应该是顾思。
我不想骗他,说过了周然,必然就要说到顾思,我说:“她我也见过了,她现在嫁了个m城的商人,有个女儿。”
苏熠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无所谓。”
怎么会无所谓呢……如果不是顾思,不管是白术还是苏熠,两个人都不会过的这么痛苦。
这也是我不怪白术的理由。
如果他的确因这场错事而受益,那他确实也该被恨,但看他的状况,好像也不比苏熠要好。
“不说她。”我说:“做坏事的人自有她自己的报应,你若因为她抛弃你而毁了你接下来的人生,才真的不值当呢。”
苏熠闷闷的点了点头。
道理他都懂,就是人走不出来。
“无论你想不想和他们接触,我都支持你。”我说:“如果你看白所长和白及不顺眼,我就去帮你说,让他们离你远点。”
本来就是我一厢情愿的接触弄出的问题,现在由我来解决,也算我赎罪。
“我不知道。”苏熠张开双臂看着我。
我从善如流,贴过去让他抱。
“你喜欢他们吗?”我问他。
“说不上喜不喜欢。”苏熠叹了口气:“我感谢白所长为我说话,但我不喜欢他的态度,就好像……”
我懂他的意思:“就好像你已经是他的小孩了一样,是吗?”
苏熠点点头:“我没想成为任何人的孩子。”
我想说,你不是不想,谁能不想被爱呢。
但这么多年的隔阂已经不是朝夕之间就能解决的问题,就像苏熠在会议室里说的一样,他为了六块一碗的面、为了阁楼上的一张床、为了有钱读书早晚打工的时候,白家干什么去了呢?
他把自己养这么大,努力读书,终于到了现在这样的时候,他们来找他了。
换谁谁也得迷糊。
“白家不缺钱。”我说:“白所长家里还有中药的产业,现在周姨在代他管理,白及也是个很合格的医生,他们用不着你来做任何事……外面这么困难的时候,他们还是过来找你了……”
苏熠不说话,只是一味叹气。
“我不知道。”苏熠自暴自弃的捶头:“我喜欢不起来他们。”
“当然了。”我诧异的看着苏熠:“你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喜欢他们?你不喜欢甚至反感才是正常的,你是不是对自己的道德标准制定的太高了?”
“说恨太过了,只是没什么感觉。”他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和他们相处。”
“那就当刚刚你什么都没听见。”我说:“就当你不知道你们的关系,当白叔是你上司,当白及是你同事。”
“那个……”他小声在我怀里嘟囔了一句。
“什么?”我没听清,又问了一遍:“那个什么?”
“那个程宵!”他耳朵微红:“他怎么办?你不许和他说话。”
还想着这事儿呢?
我哭笑不得:“人家怎么说也救我一命……”
“救你怎么了?”苏熠一副蛮不讲理的样子:“他对你什么图谋你不知道?好啊,你要我还是要他?”
好啊,还没怎么样呢就开始争宠了……
“你怎么不回答我!”苏熠的语气有点加重:“我看见他了,长的……”
似乎用「丑」形容程宵实在是有点违背良心,苏熠想了一下:“反正没我好看。”
前两天还知道曲线救国,和我说话还会稍微带点茶味,现在知道我偷偷做坏事,就开始尾巴翘上天了。
“还有那个秦惟,白的跟刚死了几天似的……”
这个形容词,小明听见非要吐血三升。
我只能硬着头皮安慰他:“你不要怕,他们都只是朋友而已,只有你才是我的宝贝呀。”
苏熠淡色的瞳仁微微眯起,感觉不像是小黑猫了,更像是比较大型的猫科动物。
比如说东北金渐层什么的……
“我很讨厌他们。”
他紧紧拥住我:“小桐,不要和他们走的那么近,你不要有那么多朋友……我很害怕,你知道,没了你,我活不下去的。”
我当然知道。
“你说这些不现实。”我叹了口气:“打了照面难免要说话……”
“那小桐别出门了。”苏熠说的认真:“就在家里等我,你要什么我都想办法给你,好吗?”
我叹息一声。
终于还是图穷匕见了。
我本来以为只要我陪在他身边,他的状态就会越来越好,没想到反而和他猜测的一样,不仅没好,甚至越来越严重。
他越来越在乎我,几乎无时无刻都不能离开我。
我一和别人讲话,一提到他不认识的人,他就会立刻如同惊弓之鸟一样,害怕这个突然出现的人会抢走我。
虽然直到今天我也不知道我这个凡夫俗子有什么可值得他这么慌张的。
简直天方夜谭。
“不行。”我拒绝的干脆:“我是想让你的病好点,不是让你病入膏肓。”
“你现在觉得我不能和别的男人有朋友关系,然后就是不能和男人讲话,然后是什么?不能和除了你以外的人讲话?苏熠,我是你的囚犯吗?”
“我可以不和除了小桐之外的任何人讲话。”
苏熠说的斩钉截铁:“我可以除了小桐以外不关注任何人。“
“为什么小桐不行?”
还为什么我不行。
我也不是精神病,我行个屁行。
眼见着事情又要变得焦灼,我赶忙伸手捂住他的嘴:“其实你并不是怕我和男人讲话,对吗?”
我说:“你只是怕我移情别恋,怕我喜欢别人比喜欢你多,你只是怕我不关注你,对吗?”
他拉下我的手:“你不用转移概念,男人对你有没有企图,我不是瞎子,我看得出来。”
“我很害怕,我控制不住自己想看见血,可你不让我这样……”
苏熠的神色痛苦,望着我的眼神里充斥着哀怜:“我很痛苦,求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