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宜对上男人的双眸:“同大人下棋,就想得出来了?”
男人又看向棋盘,表情甚笃:“试试不就知道了。”
“大人若是闲得慌,不妨去指点指点他们。他们眼里可都是对大人您的求知若渴。”
幼宜指着外头时不时偷瞄屋内的几个衙差。
谢景琰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悠悠道:“问案,又不是问谢某。”
幼宜忍住白眼,碎碎念:“活该你累…”
谢景琰自然听见了,面上带着打趣:“怎么?替谢某不平?”
幼宜信手拈来称赞,毫无真心:“大人能者多劳,当真雪胎梅骨。”
男人盯着幼宜的脸,惋惜摇头:“伶俐有余,骨气嘛…”
幼宜额头微跳:她现在算明白何为骨气二字了…就是连骨头都横生怒意...
“恼了?”谢景琰明知故问。
幼宜不愿正中某人下怀,敛了气:“大人希望我答什么便是什么。”
见小丫头不似预期,谢景琰悻悻:“小小年纪弯弯绕绕。”
幼宜毫不避讳的看过去:“近朱者赤…”
谢景琰故作冤枉:“你我?何时如此亲近了?”
幼宜一脸无奈看向眼前人:“您看~”
“伶牙俐齿。不过让你过来下盘棋。怎么?还能吃了你不成?”
“大爷想吃,也要牙口够好。”幼宜哼道。
“尚可。”谢景琰一副安慰的模样:“输于谢某也不是什么难堪之事。”
幼宜一脸茫然问道:“大人是觉得赢了我一届女子光彩?”
门口的庞子裕幸灾乐祸地瞄了一眼吃瘪的某人,被瞪了回来,只好实相去院子里。
谢景琰笑的更加妖孽:“不是你说的公允二字?”
幼宜笑里全是使坏:“不说男女之分,大人年岁几何?偏想赢我这么一个刚及笄的弱女子,着实是以大欺小,以老欺少了。”
“弱女子?你来我大理寺到底是屈才了,你这嘴皮子就是御史台也去得。”
幼宜一歪头似在认真考量:“大人言之有理,来日若有机缘,定不负大人所望,小女子定首当其冲为大人劳心。”
眼见这丫头的刁蛮劲,他都能猜到,这丫头在代州是如何的张牙舞爪,似是警告:“别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还要央求谢某。”
“不劳大人费心。”幼宜忍不住心里嘀咕,这老家伙…真难缠。
男人轻笑,多了几分风流:“避谢某如此不及?下棋而已。”
有了刚才的失神,幼宜自然不会重蹈覆辙,眼珠一扫:“要我陪大人下棋也未尝不可…”
一边的梧枝虽不会下棋,但刚才谢大人刚连庞大人赢三盘,不由得替小姐捏了把汗。
谢景琰颇为无奈:“又有什么歪主意?”随即补充道:“代你破案不可。”
幼宜摇头:“大人此言差矣,小女子身负两案忙的焦头烂额,大人却还偏要我陪您下棋,实属…”
幼宜故作欲言又止,眼看面前的男人只是噙着笑,仿佛没听懂的样子接着道:“强人所难了,小女子自然应要些便利了。”
谢景琰似是失了耐性:“啰嗦,再不说便别说了。”
“欠大人的银子…若是小女子一直忧心于此,想必是不能静下心来破案,好好陪大人下棋的。”
幼宜说着打量起对面男子的神情,心里思索着怎么讨价还价。
谢景琰姿态傲慢:“你若能敌我三十六子,便容你迟上半载。”
幼宜并不买账,扭捏道:“大人小气了些...”
谢景琰有些好笑:“你难不成还想直接抵消?”
幼宜笑逐颜开地顺水推舟:“大人如此慷慨,幼宜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谢景琰愣了片刻,他倒是没见过如此…
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那你压什么?”谢景琰玩味地打量起眼前。
幼宜硬着头皮瞪回去:“那我买的美人,送去你府上。”
谢景琰笑容顿时消失:“你一个闺阁小姐,送我…?”
幼宜身侧的手捏着:“反正也是大人的银子,当大人赎身的好了。”
谢景琰有种被溅了一身腥的感觉:“换一个。”
幼宜这才松了手,索性抵赖:“没了,大人爱赌不赌。反正这棋我也不想下。”
“也罢,那女子你自己留着吧。”
谢景琰见眼前小姑娘一脸狡黠,还是鬼使神差应了下来,顺势蛊惑招手:“过来。”
莫书一脸不可置信,稳赔的买卖…
幼宜微愣了一下:“大人这是答应了?”
谢景琰无奈的点点头,耐着性子:“还不过来?”
她没想到如此轻而易举,本来还想讨价还价几个来回。
幼宜倒也乐见他财大气粗。
顿时觉得听这家伙嘀咕几句,还能正大光明看看这张好看的脸,也没那么难熬了。
谢景琰双眸看向棋盘:“别说我欺负你,你先。”
幼宜理所应当的手执黑子。
对上谢景琰她不敢大意,思索片刻,才稳稳当当的落子。
不过几子见褚幼宜的布局,谢景琰眼底流露出淡淡的惊艳,不疾不徐提醒:“无人与你说,棋道不贪胜吗?”
“谬论。”
幼宜谨慎再落一子,才嗤之以鼻道:“即是对弈,自然要分出个输赢,贪胜又如何?”
谢景琰来了几分耐心:“贪多必失,棋道入界宜缓,才不易被人看出端倪,犹如犯案。”
褚幼宜认真端详着棋盘落子,看着自己的金龙镇妖阵渐成,不由露出笑意:“对上大人,自然不能守拙。对弈本来就是见招拆招。”
谢景琰见她没理会自己的提醒,无奈一笑。
又看着这改良后得阵型,不由觉得有趣:“你平日这兵书没少琢磨。”
幼宜也不自谦:“自然不能丢我褚家颜面。”
谢景琰垂眸打量面前这张白净的小脸,看起来十分滑嫩,但却十分紧张近乎严肃,不由觉得这份冲突感有些疑惑。
褚大将军夫妇是如何把唯一的女儿,养成这副财迷模样的…
察觉到头上的目光,幼宜攒眉抬眸:“干嘛?”
谢景琰并不心虚,落子缓缓开口:“观棋亦观人。”
眼见男人指节落下的位置,幼宜暗自松了口气,没计较他琢磨自己。
到嘴的银子还有救,不禁窃喜:还好自己之前为了赢四哥琢磨了好一阵子,不然方才就被截堵了。
“鲁莽。”
谢景琰微不可察地嘴角微微轻扬,手下却不再留情:“你既知许多阵法,应当知道以不变应万变、以变制变,也不失为良策,破案亦是是。”
幼宜目光从棋盘移开,想起开头那句不解抬眸:他这是...在提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