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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

在叶默还没醒的时候,德恩烈就早早来到了诺顿的房间前。

德恩烈几乎是刚到,诺顿就察觉了,他习惯性查看了一眼还熟睡着的叶默,才放轻了动作,他把房门半掩。

诺顿先瞥了一眼走廊尽头,从这里看不到人,但是诺顿知道,艾德里安他们正站在走廊跟楼梯的拐角那里。

然后,他才看向靠在走廊窗边的德恩烈。

德恩烈注意到了诺顿身后还没有关上的房门,他挑了下眉。

诺顿也侧头,看了一眼身后,放低了声音,他醒来看不到人会害怕。

德恩烈倒是没有再多问,或许是刚刚起床的缘故,他整个人看起来比平时要慵懒,放松一些,他直入正题,也跟着放低了声音,父亲松口了。

不在柏得面前,几个格兰斯倒是会好好称呼他父亲。

德恩烈转头,看向窗外,外面的草地上已经有了不少颜色,再过不久,后山就会繁花遍野,早就应该这样做了.一直紧抓着不放,会让母亲感到厌烦。

他直起身,父亲的任性也终于到头了。

诺顿微不可见地颔首,过了一会儿又道,多谢。

这件事本该是他的责任。

德恩烈转过头,走近了诺顿,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诺顿的肩膀,没必要道谢。

不是因为你是大哥,而是没必要,它不是你的责任。

诺顿没有说话。

德恩烈扶了一下自己的帽子,我先下楼了。

他刚刚走到拐角,加入大队伍,就听到了艾德里安开始抱怨了,我就知道,大哥那个控制狂..

阿诺先停下了脚步,然后其他人也齐齐停了下来。

艾德里安后知后觉地停下来,你们这么看我干什么?我又没有说大哥坏话,好吧,有那么一点点,但我不是这个意思。

队伍这才接着往前,但有艾德里安这么一打岔,原本沉重的氛围就渐渐地解封了,也有其他人开始讲话。

虽然也比之前要安静许多。

在平时,这么多格兰斯聚在一起,就算一个人只讲几句话,也足够吵闹了。

另一边,诺顿重新回到房间,轻轻阖上门,坐到床边,看向叶默,他还没有醒,小小一个,蜷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张脸,在床上占据了一点点地方。

他俯身,吻了一下叶默露出来的脸,低声道,好好长大吧。

我的西瑞尔。

在他的视线所及之处,健康快乐的长大。

而他曾经所经历的一切,他都不会让他的西瑞尔再经历一遍。

:::

早上的用餐分外安静,连刀叉碰撞的声音都没有多少。

而叶默,也像察觉到了什么一样,吃饭的时候脚都老老实实的缩了起来,时不时就抬头看一眼自己旁边的诺顿。

等到用餐结束的时候也不要自己下来走路了,,而是黏在诺顿身上,自从叶默走路稳当之后,就不需要时时刻刻要诺顿抱着了,往常这时候叶默是要拉着诺顿的手,慢慢地走的。

等到了书房。

诺顿刚刚坐定,就看向了其他人,那么,有关葬礼,你们是怎么想的?

阿诺先开口,母亲说过,要简单一点。

要鲜花,但是不用太多。

然后再送回格兰斯的墓地。

格兰斯们头一次开始认真商讨起自己,母亲的葬礼。

他们已经为自己的母亲举报过一次葬礼了,当时是专门负责格兰斯的事务司全程负责的,报道铺天盖地,但官方并没有给出多少信息,只简单放了几张葬礼现场的照片,让外界得以窥见了一点王后的陵墓,然后按照惯例纪念哀悼了一下。

只有出席葬礼的人知道,当时柏得拒绝出席,其余的几名格兰斯穿上黑礼服来了,但是他们之间的氛围也莫名非常紧绷,官方甚至拍不到格兰斯们同框的照片,作为王后葬下的也只是王后西尔维娅.菲利叶的几件爱物。

里面只有一个相框,一把父母生前送给她的匕首,一本厚厚的成长日志,在第一个孩子出生的时候,她亲手做的,里面记录了她所有孩子的成长,还有她作为王后得到的第一顶王冠——那曾是上任格兰斯女王最喜欢的一顶王冠。

相框上是王后最喜欢的一张照片,上面是小格兰斯们还有王后跟柏得,王后蹲下身,张开双臂,去拥抱她的孩子们,柏得站在她身后,视线追自随着他的干后,嘴角噙着连他白己都没有意识到的笑意。

日志她放了很多照片视频还有各种文字记录,上面甚至还有着小婴儿的小脚印。

王冠是结婚的时候,柏得为她戴上的,她则为柏得戴上了国王的王冠,现在那张柏得在她面前俯身,让她为自己戴上象征着格兰斯至高无上的荣耀与权力的冠冕。

原本还应该有一条项链,向来被她所珍视,时常带在身上,但是后来被柏得拿走了,戴在了他自己身上。

在商讨的过程中,柏得显得很沉静,他一直沉默不语,手肘抵在膝盖上,低头看着地毯上的花纹。

诺顿也同样没有说话。

等到过了一会儿,柏得才直起身体,他坐得挺直,难得认真,不需要太多人。

阿德菜德在一边,给他倒满了杯子,推到了柏得面前,附和道,是的,王后说过,死亡就要平淡一点,她陷入长眠,痛苦的就只有活着的人,希望所有人都可以尽快忘掉她,王后本人也希望可以能长久安眠,不受打扰。

所以王后希望不要邀请她的朋友,只要亲人还有家人葬礼的时候来看她一眼就好了。

阿德莱德意有所指道,她希望我们每一个人都好好生活,而不是紧抓着她不放活下去。

德恩烈点了点头,母亲那边的亲人只剩下一个哥哥,她应该会希望见到,我们只要邀请他就好了。

柏得又道,也不需要太复杂,不用事务司,插手。

就挑一个天气好的日子,准备好,把她葬在附近。

诺顿看向了他,书房里再一次安静了下来。

柏得迎上了诺顿的视线,他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跟往常一样,格兰斯的陵墓太偏远了,那边也没有鲜花,她不会喜欢的。

陵墓也不用那么大,就像建一座花园一样去建造就可以了,用她最喜欢的建筑风格还有石材,里面还要留下鸟儿的取食器,然后种下可以长很高的树,以后就会成为一片森林,也不用去打理,藤墓会慢慢的爬上陵墓的外墙。

他看着诺顿,强调道。

她喜欢这样的,西尔维娅会喜欢的。

他们对视了几秒钟,柏得动了一下,他坚持道,就在附近,她不希望被打扰,我也不会去打扰她。

柏得说话的内容是强硬的,但隐隐却能听出几分退让的意思来。

过了一会儿,诺顿才开口∶母亲没要求过墓地的位置。

这就是可以的意思了。

柏得才暗暗松了一口气,有点失魂落魄地摸索着去拿杯子,他拿起杯子的时候,才发现里面是酒。

因为有叶默在,阿德莱德禁止他们在书房内饮酒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

一边的阿德菜德放下托盘,我还以为您会发现的早一点。

虽然他挑的已经是柏得喜爱但气味并不浓烈刺激的那一款了,但格兰斯们总是很敏锐,柏得曾经还在王后生气的时候被斥为狗鼻子。

但是仅此一次,柏得陛下。

阿德菜德将桌面收拾完,低声道,那我去通知赫伯特·菲利叶先生来参加葬礼。

阿德莱德出了门,书房里重新归于寂静。

柏得往后仰,倚在座椅椅背上,看起来有几分疲倦。

德恩烈靠在一边的墙壁上,雅各伯坐在书架上,也侧过了头。

其他几个人也都安安静静的,整体看起来很低落。

诺顿的视线重新落到面前的文件上,但是也好久都没有移动过。

叶默安静的趴在诺顿怀里,忽然伸手抓了一下他的下巴,爸爸。

诺顿低头看他,叶默抬头看看诺顿,又低下头去把手指纠缠在一起,然后又抬头看诺顿。

见叶默一直不讲话,诺顿皱了一下眉,开始检查叶默,低声道,怎么了?

叶默看起来有点困惑还有点不安,默默好好吃饭,默默没有不乖。

爸爸不生气,爸爸喜欢默默。

诺顿动作停了下来,没有生气。

叶默看起来松了一口气,又道,爸爸也不生柏得气,柏得也乖。

诺顿伸手整理了一下他的头发,耐心道,都没有生气。

他顿了一下,解释道,只是大家在说很让人难过的事情。

叶默抬着头,似乎有点不理解,但是过了一会儿,他在诺顿脸侧亲了一口,就像诺顿亲他时那样。

然后他像模像样得直起身体,学着诺顿对他做得那样,努力去摸诺顿的后颈还有头发。

爸爸不难过,默默喜欢爸爸,爸爸开心。

诺顿怔了一下,他嗯了一声,稍稍俯了一下身,让叶默可以不用那么辛苦。

一边的阿诺先笑了一下,我也喜欢默默。

赫丽迅速翻过桌子,姑姑也喜欢!让姑姑抱抱,也来亲姑姑一下!

艾德里安慢了一步,赫丽姐姐!

柏得看着他们,指间摩挲了一下脖子间的项链,除了之前冰冷的宝石跟链身还摸到了一只毛绒绒的小狮子。

书房里重新回到了之前的氛围,仿佛没有之前那样凝滞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