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中,鼎五坐船在法兰西靠岸,快马到科隆会面。
朱鼎顺早等不及了,欧罗巴没有太大的挑战性,收集够计划中的金银数量,他顿时失去兴致。
后殿人很多,都是自家人,朱鼎顺示意朱承武与鼎五做到一起,兄弟俩面对面而坐,立刻交代任务,
“打残奥斯曼海军,把他们困在陆地,北面交给欧罗巴人,南面交给那几个家族。无论他们打的多么血腥,只要不影响海陆交通,随便他们玩。
任何一块地方都不能交给某一方,法兰西、瑞典、荷兰、葡萄牙,必须让他们同时存在。
我们留人驻守埃及、地中海大岛、英伦三岛和我目前驻守的这块地盘。满桂、曹文诏驻守欧罗巴,吴克善带瓦剌人驻守东欧,你全权节制所有人,再过一年,辽东的那种电报就送过来了,你可直接与我联系。
节制欧罗的关键,是允许他们拥有限制性的武力,炼铁炼钢可以,允许制造生活工具,一旦有人铸造火器,立刻惩戒性杀绝。
记住,这是关键的关键,若他们需要武力,必须由我们提供,他们来买。”
鼎五点点头,“大哥,为何留这么多大军?”
“我只带亲卫师返回,本来就不准备直接带回去。”
“小弟去处理西班牙人?”
“对,美洲那边让他们自己处理,你可以扶持葡萄牙人与荷兰人,与他们在美洲争夺地盘。欧罗巴以后都由你来处理,包括承武和所有孩子,他们在明年才会经大海返回,必须见识南北水陆的形势。”
“移民?”
“是也不是,水师接下来的主要任务就是通商和移民,但以埃及和科隆周边为主,其余地方不着急,水师毕竟运力有限,走陆地移民不现实,靡费太大,效率太低。”
鼎五挠挠头沉痛道,“大哥,您节哀!”
朱鼎顺眉头一皱,“你这是认为欧罗巴战事虎头蛇尾吗?”
鼎五没有回答,朱鼎顺继续说道,“开疆拓土是个非常抽象的概念,我们不一定非得让中原人占据全部地盘,只要上层利益归我们,他们接受我们的文化,臣服于中原皇帝,已完成了事实上占领。”
鼎五轻咳一声,“瑞典、荷兰、法兰西、葡萄牙,他们是一路人,与南边的那些家族对立?”
“不,你说错了,他们谁与谁都不是一路人,时间长了你就明白,我们也不能让他们变成一路人,至于南边的那些家族,一千万两黄金必须付清,两年没有付清,立刻斩杀,驻军总督权威不容挑战。”
“呵呵呵,小弟本来也没想一直养着他们,让他们先玩着。”
“出征时估算,这次到欧罗巴可以搜刮八千万两黄金,三十亿两白银。你猜猜,我们一共搜刮了多少?”
鼎五看着老大的眼睛,疑惑道,“一半?”
“哈哈哈,不包括法西两国,九千万两黄金、白银二十五万万两。我们忽略了一件事,三千年来,他们本就拥有很多金银,等两个月后搜刮岛屿上那些贵族,会至少多出黄金三千万两。”
“原来如此,我们已经胜利了。”
“没错,剩下的拿多少都是惊喜,让郑芝龙赶快转运回去。”
兄弟俩‘干巴巴’的说两句,大事就算交代完了,朱承武带鼎五去认识四家的人,朱鼎顺则继续躺着喝茶。
到外面与古斯塔夫、亨利、曹文诏、吴克善、法兰西特使一一见面,又到军营转了一圈。
快枪兵得到水师的军械补充,大军不会与任何人磨蹭,路易十三已到科隆觐见过朱鼎顺,接下来就是秋风扫落叶,然后把他们的兵力部署到巴尔干半岛北面。
鼎五与几人客气一番,与朱承武来到军营,四下无人,立刻问道,“大哥是不是伤心过度?”
朱承武一撇嘴,“没有,恰恰相反,我爹说爷爷解脱了,爷爷没有一个人能与他说心里话,活得挺累。”
鼎五一愣,这是身为人子说出来的话?
朱承武又说道,“小菊姑姑说父王得到消息一人孤坐了一天一夜,没有生气,也没有流泪,只说从今以后他是没有父母的人。”
鼎五回忆了半天,大概明白了他们特殊亲情,怔怔点头,“伯父大人的确很害怕见到大哥,也许压力很大,你为何不回朝?”
朱承武眼珠子转了一圈,落寞道,“我不知道,但承明大哥说父王是不想让我们见到他处理家事,故意留我们一年,等我们回家的时候,还有一千多欧罗巴学术界的人。”
知兄莫若弟,鼎五立刻猜到了什么,扭头扫一圈人声鼎沸的军营,同样落寞道,
“鼎三这混蛋真是干脆,关了一年,还是没有消除他点燃自己的心思,求仁得仁,的确无需伤心,活着的兄弟更难。
轰轰烈烈的西征结束了,大哥原本计划先西后东、先外后内,没想到那边结束的太快,他没了兴趣,反正是杀戮,我来做也一样。
人性是最难捉摸的东西,强如大哥,他也没想到家人的选择。
失去至亲、化家为国的痛苦无人可以代替,哪有十全十美之人,大哥最终变成他最不想做的人。”
朱承武消化了一会,认真问道,“五叔,父王会杀得人头滚滚?”
“不会,那是别的帝王,大哥不屑那么做,他只会杀挡路的碍事者,无论是对手,还是…身边人。”
“大明疆域太大,全部经营不太现实,父王故意激怒奥斯曼,又留着他们和萨菲王朝,是为了给大明留点敌人?”
鼎五突然笑了,伸手摸摸他的脑袋,“你能这么想,大哥就做对了,我们把该做的事做完,你们兄弟以后需要的是耐心、耐心、再耐心。”
次日清晨,十万大军在科隆城郊聚集,元宝大刀旗和将旗一南一北,除了留守的万余人,八万大军轰隆南下,穿过法兰西直奔西班牙所在的伊比利亚半岛。
亲卫师和瓦剌精锐则扭头北上,开始踏上回家之路。
朱承武其实对他爹一直驻留科隆充满疑惑,别人都没有给他什么好解释,只有鼎五轻飘飘一句说明白了,
“大哥不屑去看投降之国,不屑去看投降之民,更不屑去看一座投降之城,无论它多么辉煌,在强者眼里都是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