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鼎顺在辽东军事院待了两年半,妻妾们都知道他养成一个特别的习惯。白天从不看文书,晚上总是看到深夜,早上天刚亮又起床与学生操练。
午后就别找武王了,这是他的休息时间。
朱鼎顺以前不明白,后世大老板和单位一把手为什么都有这个作息规律,等自己当老大后明白了,这根本不是懒,而是屁股决定脑袋,时间一长形成的默契。
大佬需要安静,必须与大部分人有作息时间差,既能避免频繁拜会打扰。同时也能让属下安心工作,不用担心老大突然召唤。
十一月二十五,原计划中的巡视被打断,上午与众人研究了一会西征物资调拨,午后休息期间,被一个抱到身上的人吵醒。
朱鼎顺扭头看是谁这么没眼色,却看到一个稍显陌生的脸庞。
张之音胖了,都有了双层下巴,正对着他微笑。
“夫君有没有想念我?这次我要跟着夫君过年,好好待在您身边过日子。”
朱鼎顺一般很少做梦,刚才做了一个噩梦,鼎三被人玩死了,还沉浸在兄弟失败的悲痛中,一时没回过神。
揉揉眼角坐起来,看看天色还早,“什么时辰了?”
“未时三刻!”
我去,猛得看到夫人片缕不挂,连忙给她盖好,“多大的人了,小心着凉。”
张之音抓住他的手放到胸口,“夫君,妾身还是你记忆中的妻子吗?”
朱鼎顺眼珠子转一圈,笑着回道,“不是!微胖才是真的美。”
大小姐嘴角一歪,笑着抱到身上吻过来…
场面不宜多说,朱鼎顺又睡着了。
这就导致他吃饭的时候已经酉时末,在这个时代的冬季,很多人已经入睡。
孩子们早饿了,但也都在等他吃饭。
朱鼎顺看到张嫣愣了一下,与张之音搏斗也没有说任何事,原来她也出关了,两人脚程太快,信使都没来得及汇报。
明艳动人的张嫣当着众人面,一下扑到怀中,“想死人家了,下午不好与姐姐抢,晚上到郎君被窝。”
朱鼎顺还没有表达意见,她已离开,只好到主位落座。
张之音一到,就会与他一起坐到主位,本就有点不习惯,结果张嫣还坐到另一边,顿时有点挤。
这让他吃的很快,孩子们早就想跑了,吃的更快。
放碗筷的声音让朱慈煌小小年纪来不及适应,闪着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左右看看,最终很合群的跟随,没有拖延。
他是最后一个,所以他一放,孩子们立刻齐齐躬身,“大伯晚安,侄儿告退。”
张嫣第一次见他们是这么个方式,关心问道,“我儿吃饱了?”
朱慈煌摸摸嘴,“回母后,孩儿吃饱了,晚上孩儿去承武哥哥他们的房间,很多人,可热闹了。”
张嫣笑着摆摆手,“去吧,哥哥们个个都是好孩子,多长长见识,不可淘气,不可让人伺候。”
除了朱慈煌,没有一个人动,张嫣愣了一会,再次摆摆手,“去吧,孩子们帮我照顾好弟弟。”
依旧没有一个人动,两侧四位妾室看她难堪,也不敢提醒。
朱鼎顺总算放下碗筷,对众人摆摆手,“去吧,不准打闹。”
“是,孩\/侄儿告退!”
一声轰然答应,瞬间空无一人,反而把小小的朱慈煌留在原地,他怪叫一声,连忙跟上。
张嫣这才反应过来,这里武王说了算,她只是个‘妾’。
“郎君怎么在家里行军法,倒是有点意思。”
“理论上他们都是军事学院的学生,均经过步骑集训,把你的笑脸收一收,别在大庭广众面对后辈的时候堆笑。”
朱鼎顺说的很不客气,张嫣没生气,切一声赶快吃她的饭。
四位妾室吃完了,躬身行礼后一起离开。
张嫣盯着梅溪的背影看了一会,再次笑道,“郎君原来喜欢这种温顺的女人教导孩子。”
“不一定,慈煌很好,我很满意,谢谢!”
张嫣笑了,看着张之音问道,“满意到什么地步?比朱承明如何?”
“为何与承明比?小孩子需要的是可塑性,而不是多聪明,一个四岁的孩子,昨日在冰面站不住,今天就可以跌跌撞撞跟着哥哥们跑了,跌倒无数次也不气馁,是个有韧性的孩子。”
“就这?慈煌在仁寿宫调皮的很,故意激怒宫人玩闹,怎么打也不长记性,小小年纪就是驴脾气,越打越没用,字都不认识几个。”
“小孩子都叛逆,关键看他想不想学习,会不会学习,能不能接受新事物,对新环境适应如何。”
张嫣再次笑着追问,“这就是武王的继承人?煌儿有机会吗?”
朱鼎顺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君王争天下,诸侯争疆土,权贵争权力。严格来说,慈煌的确比破虏的性格更合适。”
他说完就起身,留下一句早点休息,扭头去了前院公房。
张之音自始至终都没有开口,只是安静喝茶。
张嫣看朱鼎顺的背影消失在拐角,才对默默喝茶的大小姐揶揄道,“如何?知道哪儿出了问题吗?”
张之音淡淡一笑,“我不想和野女人讨论我的夫君。”
张嫣瞬间脸色涨红,差点破防,转瞬又咯咯一笑,“我去陪你的男人,让他轻松,为他解乏。”
她做梦,这里是军营,不是王府,张嫣被院门口的亲卫拦了下来,武王有令,不准任何人打扰。
只好回自己的卧室,也不想去和张之音挤。
大概赶路太累,她这一觉睡到日上三竿,起床后发现后院空空如也,一个人都没有。
北面山坳中传来小孩整齐的呐喊,张嫣顺着声音来到一处高台小亭,看到秦孝明带着三十多个孩子在练刺杀。
一个个满头大汗却又朝气蓬发,他的儿子也在最后面,拿着一根短木棍跟着胡乱挥舞。
张之音、徐素素、郭玲儿都在小亭里沉默观看,没有见到那个清倌人。
张嫣憋不住问道,“表姐,你的男人呢?”
张之音头也不回道,“杀生去了!想去自己去,别打扰我。”
她一边说一边指着山脚下冰面上的一排大帐篷。
张嫣没有迟疑,立刻顺着之字形山路到冰面,满脑子疑惑来到帐篷边,亲卫示意她可以进去。
里面的场景让张嫣一愣,这哪是个野外帐篷,脚下铺着羊皮,踩上去能感觉到羊皮下有厚厚的干草。
这是外间,里间还有地毯,两张桌子,一个铁架上还有炭盆,咕噜噜滚着一锅汤,热气腾腾一点也不像帐篷。
朱鼎顺脱鞋靠在厚厚的毛皮中,似乎在小憩,但手里又握着一根木棍,视线顺着木棍一端落到一旁。
疑惑到身边看一眼,张嫣惊讶脱口而出,“帐篷里面还能钓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