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基大典后的信王一直在文华殿,日夜攻读朝廷历年奏本。
与那个世界不同,此刻的魏忠贤很规矩,且天启已明确告诉过朝臣,权阉是他的手段,所以信王和东林对魏忠贤并没有表现出深仇大恨。
中枢现在对奏本的处理是先到文华殿,再到司礼监,然后又返回文华殿信王手里。
司礼监完全成了一个过渡,这就是失权,若非需要向皇帝太后负责,根本不需要转这一圈。
但魏忠贤很有眼色,让司礼监在文华殿偏殿弄了一个小公房,还把内库大权交给孝贤太后,太后自然又转给信王。
于是衙门休沐的时候,信王已大权独揽,若仔细看,他现在比天启权力都集中,除了没有厂卫,一切都在掌心。
朝廷大权过渡如此平稳,完全超出内阁众人意料之外。这样的魏忠贤不仅不能打压,还得抬一抬,赏了一个太傅衔。
滑天下之大稽,曾经斗得头破血流、恶贯满盈的权阉九千岁,稳稳当当退居二线,还与内阁君子做起了朋友。
奉大行皇帝遗诏,杨涟获平反,追赠太子太保、兵部尚书,谥号忠烈。
杨忠烈一出,东林君子都得平反,天启可没让他这么做。但内阁现在是孙承宗做主,高攀龙、朱国祯本身还是东林,孙传庭、周延儒、冯铨、李精白没有反对。
信王干脆下了一个招贤令,韩爌、赵南星、曹于汴、钱象坤等东林被起复回朝。
赵南星没影,游离天下去了,其余人却陆续回朝,朱由检直接跳过与阉党清算的大戏,兴福元年开始崇祯二年的大戏。
天下臣民还真给信王面子,大明疆域东西南北一片安静,原本边军闹饷哗变的事,也被大气的信王消散于无形。
春季的时候,稷武王迁察哈尔本部到大都旧地,距离张家口三百多里,朝廷派出一队信使观礼。
没有见到稷武王,听说去了奴儿干旧地。
中枢清楚知晓稷武王现在没有大军,也不再关注草原的事。
四月底,孝仁皇太后遗腹子降世,还真是男孩,这没得作假,出生时太多人在仁寿宫看到,大行皇帝赐名朱慈煌。
兴福皇帝在第二天册封皇弟沁王,藩地辽阳,奉大行皇帝遗诏,沁王可随时就藩,孝仁皇太后可前往照料到成年。
这件事总算有了吵吵声,好赖是嫡子,信王你怎可以对皇嫂和侄儿如此刻薄。
但中枢官员、宗人府、勋贵等大权在握的官员集体上奏,赞扬信王和孝仁皇太后的大义。
朱由检拨内库五十万两为沁王就藩修建王府,朝臣顿时也哑巴下来,皇位已定,这确实是最好、最仁义的结果。
五月中,京城复刊的报纸刊印了一期厚厚的‘书’。
内容与之前完全不同,全篇都在介绍大明朝北境和南洋的情况,海量肥沃的土地等着百姓去开荒。
大明稷武王号召百姓到关外、海外开荒,不收农税,禁止农田交易,家家都是农场主。
凡北境、南洋百姓,鼓励生育,无论男女,头胎奖励十两,二胎二十两,以此类推,孩子长到十二岁,每人还可以领三十两的养育奖励。
百姓顿时哗然,这么说,只要生孩子就比以前收入强?且越来越富?
当然有条件,孩子六岁到十五必须入学堂,父母若不让孩子入学,将面临高额罚金,交不起罚金会有劳役。
这算是惩罚?
还有一条消息,凡大明疆域百姓,十二到二十的男子,只要识字、识算,即可报名参加稷武王为祭酒的武学,管吃管住。
兴福二年开学,因科目不同,学期分一年到三年。从今以后,武王不再从民间招募士兵,服役三年即可自愿恢复民籍,天南地北随处落籍。
这个消息点燃了朝堂,五六月吵翻天。
信王需要与稷武王争夺声望,开始考虑免除商税。
崇祯二年的改革也提前了,去年商税只有二百万两,天子不与民争利,取消商税的同时开海,可以用稷武王的水师护卫海贸,这样江南的商品都会大涨,百姓也有积蓄种田。
漂亮,逻辑‘完美’。
高攀龙、孙传庭,竭力反对取消商税,奈何朝堂现在君子很多,高攀龙被自己人批的体无完肤,不得不败下阵来。
孙传庭独木难支,而且他有稷武王‘家臣’的经历,更是被每日弹劾,若非顾命大臣,很可能会丢官。
六月底,为了转移朝臣视线,曹于汴曹大爷任都察院左都御史,掌监察大印,开始京察。
这只是幌子,东林还是不受控制的向阉党大员举起了屠刀。
信王不是跳过这茬了吗?怎么又开始了?
但现在的阉党不一样了,有两位顾命大臣呢,就算魏忠贤不出面,他们也实力强悍,声音很高。
朝堂除了吵还是吵,每天都很忙,每天都不务正业。
七月,来了一个消息降温,陕西行都司甘肃镇边军反了,反贼只用半个月,就占领甘肃镇全境。
然后甘肃边军向洪大靠拢,与宁夏勾连,攻占临洮府、平凉府,反贼竟然成了气候。
平凉府就是固原镇,陕西都司、三边总督驻地,西北顿时失去一大半边军,约三十万没了。
兰州肃王、平凉韩王,两位亲王,35位郡王、镇国将军80人、辅国将军170人、奉国将军450人、中尉、女君等五千多人失踪于战火。
朝臣被当头敲了一闷棍,不是说好不主动进攻吗?
三边总督空缺半年,还准备秋季收拾你们呢,怎么不好好在宁夏待着等死?
朝廷急议西北大事人选,稷武王远在辽东,且总所周知武王现在‘没有’兵,朱由检也落不下脸去求皇叔‘剿匪’。
刚刚回朝的左佥都御史杨鹤一句话说服信王,‘清慎自持,抚恤将士而已’。
嗯?清廉就可以了?
有道理,文官不贪财、武官不怕死就可以。
上,就你了。
七月底,杨鹤升兵部侍郎,任三边总督,带了二百万两饷银,准备厚赏仅有的延绥镇,绞杀固原、宁夏、甘肃反贼。
听说反贼在忙着杀士绅、分田地,暂时也没有任何进攻之力,且杨鹤不到年底无法准备周全,这么一想,半年内又没事了。
到底是什么东西,给了大明朝臣这样的迷之自信呢?
难道十万‘天朝乞丐’,单靠嘴里的煌煌大义,举着日月旗就能剿灭三十万‘反贼乞丐’?
总之,兴福元年就这样过了一大半,天下好像什么都没发生,又什么都发生了。
明朝的陕西省域很大,包括陕西、宁夏、甘肃、青海一部分,这张不包括‘甘肃镇’
三边总督的驻地在平凉府固原州,节制延绥、宁夏、甘肃三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