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人向来对叛逆恨之入骨,从不手软。
为免得一言不合被噶掉,范文程不得不急切表示臣服。
文人骨髓里的矫情作祟,话很隐晦。
他不知道,朱鼎顺的眼光超越了大明疆域,故意流放到塞外二百多名读书人专职教化,还会纠结于你一个人嘛。
反贼、读书人、谋士,不得不说,符合这三个条件的人,这年头非常稀缺。
甚至比将才还缺。
老子需要大量的‘反贼’,越多越好。
亲卫从外面拿来一套解难营遇难士兵的服装,人高马大的范文程立刻在大帐穿戴,换了一身行头,步枪也给了一支,但没有子弹。
外面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豪格突然一指范文程,“朱鼎顺,你真的要反,竟然怕随后的京营发现他。”
朱鼎顺被这超长的反射弧逗笑了,“笨蛋,范文程急吼吼投降,就是听到老子要送你们回去,他的妻儿可以安全送出来。”
“卑鄙!”豪格脸色瞬间涨红,任谁被两次当做货物交换,都会发疯。
朱鼎顺给亲卫使个眼色,两人抡起枪托砸在大腿,豪格顿时惨嚎起来。
蠢货,老子是觉得好玩,你以为是看重什么狗屁贝勒身份嘛。
黄昏时分,虎子回到大帐,一万五千人,死了一万一,三千人被俘,还有一千人不知道去哪了。
两万匹马,万斤腊肉,六千石粮食,刀箭和草料堆积如山。
这是解难营大战以来,缴获最为丰厚的一次,基本全部留下了。
至于其他贝勒、总兵、牛录,懒得计算,懒得问,自从多尔衮死后,辽东已没什么特别有兴趣的人物。
范文程交代,海东青他们有十只,那边只有六只,且那六只不与辽东联系,而是与这里的中军联系,由他转述到辽东。
至于为何没有了望哨。
大哥,你可问了个好问题,了望哨只能看到方圆十来里,全是大山森林,了哪望哪?
且分散开的人极易被野兽偷袭,吃一堑长一智,省点粮食吧。
朱鼎顺这才知道,他们进来顺利是因为豪格已经驱散野兽,营地后面才是防御重点,前面反而无事。
哈哈!
连续赶路两天一夜,留下必要的人手警戒,其他人呼呼大睡。
八月十九,京营的人来了,五千人步行而来,宋裕本面对满山谷的马匹、尸体、刀箭,呆滞了一会,让顾肇迹与鼎一换防。
中军大帐的朱鼎顺很无聊,没什么事,准备让解难营休整一天,再去下一站。
“大将军,恐怖如斯,解难营天下无敌。”
猛然听到一句网络流行语,喝粥吃早饭差点被噎着。
宋裕本自顾自道,“马匹够多,这些东西弄出去很容易,解难营的粮草也够了。大将军不汇报查干湖的大胜,想必这里也不汇报,等雅鲁河谷结束,东虏基本算是完蛋了,冬季他们只剩下投降。”
朱鼎顺鬼使神差说了一句,“大舅哥,裕竹给我生了个儿子,我的儿子真是太多了。”
宋裕本一愣,坐到身边轻笑,“大将军,没你这么炫耀的。”
“是太多了,两年时间,我竟然有了九儿三女。还好梅溪生了个女儿,老子差点以为自己不会生女儿。”
“这…有什么说法?”
“刚才你说恐怖如斯,我突然想起一句话,物种的进化和族群间的争斗,最终都是择偶权的抢夺。”
宋裕本歪头想想,“精辟!”
朱鼎顺顿时懵逼,“你听懂了?”
“是呀,不就是为了子嗣吗。”
两人眼对眼愣几息,仰头齐齐哈哈大笑。
朱鼎顺畅快笑了一会,喝完粥把木碗一扔,倒在羊皮中舒服得伸了个懒腰。
“没什么事,今天就躺着吧。听说大舅哥在蓟镇练兵一直看报纸,看出什么道道?”
“大将军的兵书没影子,末将只能看报纸。但很受启发,抢着做人上人是天性,做了人上人,应该想着族群的延续,而不是争权夺利。
人上人的敌人是外族,不是可怜的下人,应该反哺他们,下人越强大,人上人越强大,族群越强大。”
朱鼎顺本随口一问,这大舅哥还真看出点道道,不由得看了他一眼,宋裕本则给了他一个会心的微笑。
两人顿时再次笑起来,但这次只有表情,没有声音。
“哦,对了!”微笑的大兴伯突然道,“京城来了一个信使,但军令不允许他随便北进,以免被雅鲁河的大鸟发现。”
“出去再说吧!”
“嗯,我把他留在了白城,也没有信件,但他说什么…什么…”宋裕本挠挠头,“黑天鹅,没错,是这个词。”
朱鼎顺两眼一瞪,猛得从羊皮中弹起来,大吼一声,“混蛋,为什么现在才说。来人,解难营全军骑马出发,立刻出河谷。”
宋裕本不知他为何听到三个字就跑,别的俘虏都不带,只带走两个头领,看表情纠结,也不敢再问。
豪格、硕托突然发现,解难营很急。
五千人骑马离开,只是为了省体力,河谷中快不了,用了两天时间,才从大山出来,与接应的人汇合,朱鼎顺身边只留了寥寥几人。
其余人补充弹药后,急速向北到雅鲁河谷。
济尔哈朗发现了异常?
错!
是朱鼎顺没必要跟着,鼎一又不是刚断奶,战术问题完全被军械三百年的优势掩盖,瞎担心。
他有更重要的事。
八月二十二,朱鼎顺急速回到白城的营地。
熊大的专职‘复读机’来了,宋裕本不认识鼎六,他也没暴露自己的身份,只是告知大兴伯,他有很重要的事汇报大哥,代号黑天鹅。
宋裕本哪知道这是什么鬼,只是京营信使代为转述。
耽误了四天时间,鼎六一见面,就急吼吼把他拉到一边,“大哥,皇后有孕,皇帝突然病危。”
前半句自动过滤,“病危?出了什么事?”
鼎六太急了,缓了两口重新说,“大哥,是皇后有孕,然后皇帝病危,魏忠贤…”
朱鼎顺愣愣的听完,靠,辽东不得不大战了。
鼎六初九离开京城,不知道事情走向,但肯定需要自己动手,否则皇帝会杀很多人。
天启认为朱鼎顺心中有‘大明’,会容忍他的某些行为,所以他准备带走很多人。
谁让某些神经病刺激他。
天意啊,刚碰到范文程,京城的消息就来了。
朱鼎顺原地转两圈,短暂思考过后,招招手把范文程和虎子叫进来,却让鼎六出去了,很多事他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