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国公四月十二秘密抵达苏州,再次派人到西山岛外围转了一圈后,终于吃了个定心丸。
周延儒、温体仁、朱国祯,都被秘密叫到苏州府巡抚衙门谈了一会。
水军还在大江等候,朱鼎顺隔天就得到他的行军计划,十四大军进入运河,十五当天兵分两路从无锡、苏州进入太湖,晚上南北夹击西山岛。
五十条船。
三千人?!
看来四年前太湖一千百姓,给了江南狂妄的自信。
这场游戏很好玩的,包括这些军士,都是‘演员’。
堂堂南京镇守、中都留守,魏国公徐弘基完全是个军盲。
都让你看到操练了,还带着三千破烂而来。
穿戴整齐就是强军?
准备了五千人的菜,看来用力过猛了。
四月十四,徐弘基在苏州巡抚衙门时,钱良臣追了上来。
魏国公听完儿子的安排,哭笑不得。
之前二百万两的诚意都送过去了,还缺诚意吗?得恩威并施啊,允爵底气不足,国公府作为江南第一人,何须两次表示诚意。
钱良臣怯弱的问道,“公爷,属…属下要送过去吗?”
徐弘基有点恼火,“既觉得不合适,为什么又带过来?钱先生也被大同侯在朝鲜的战事吓着了?”
“公爷,小公爷第一次独立思考主持府事,属下…属下怎好…”
徐弘基顿时气消了,拍拍他的肩膀,“抱歉!”
“不敢不敢,公爷折煞属下。”
“不是说大同侯还有一位兄弟在苏州吗?是谁?”
“属下不认识,都说是六将军,可鼎六顺六都不是带兵之人,且他与熊头领明显谁都管不了谁,还把茅元仪举荐到塞外练兵,杭州才女杨宛也抢走了。把汪然明搞得灰头土脸。”
徐弘基短暂思考了一会,嘴角露出一个笑意,“亲兄弟管不住的人,当然还是亲兄弟,应该是大同侯从小相依为伴的表弟,亲卫营头领楚虎。”
钱良臣眼神一亮,恍然大悟点点头,“公爷说的是,这位年纪轻轻,很少说话,开口就杀人。”
“把银子送过去吧,就说允爵的诚意,联系一下朱鼎熊,合适的话,晚上见见两位将军。”
钱良臣直接就拒绝了,“公爷,楚虎肯定不在苏州,有可能在常州,或者在镇江暗中控制钦差队伍。”
“有理,大同侯到底是朱明宗室,他会和士绅残杀,却绝不会对百姓动手,那把银子送过去算了,直接告诉他,本公处理完国事宴请两人。他们不在一起,正好拖延两日。”
钱良臣摆出一个难为的表情,“公爷,朱鼎熊在苏州大量招工,听说没什么人愿意离乡入京,这银子一去…”
徐弘基秒懂,大同侯和魏国公一样务实,他们都是有权的贵人,与士绅豪商不一样,不讲究脸面问题,朱鼎熊可能会直接把银子亮出来,当场兑现招工。
反而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两人安静了一会,徐弘基苦笑一声,“算了,还是给他吧,但不要卸下银子,就在船上。”
钱良臣两头卖好结束,这一趟目的很简单,就是让徐弘基放心出兵,告知他大同侯的人已被稳住了。
离开巡抚衙门,钱良臣与刘贺州来到毛一鹭提供的小院,朱鼎熊不在,两人又来到位于街口的一处店铺。
硕大的招工启牌,门口还有十来个北地口音的人吆喝。
钱良臣摇摇头,效率太低了,还好东主做这事就是为了扩散消息,根本没有真的招。
想必再过几天,会有海量的人到京城。
人口流动需要轰动性的大事件,人口,才是大同侯的终极目的。
朱鼎熊还不在这里,好在他们终于获得准确地点。
运河僻静处,漕船里人很多。
他们每人一张苏州地图,钱良臣和刘贺州进入船舱,发现朱鼎顺正在给亲卫营的兄弟分配任务。
“记住那些格子,编号就是你们负责的区域,记住,苏州只能停留两个时辰,天亮前必须离开,烧掉所有织机、缎机,有几个标注的工坊不能烧,尤其是漆器,小心爆炸伤及无辜。
攻陷巡抚衙门、织造局,抢走银子,带不走的烧掉。天亮后分三路,一路向东,掠昆山、太仓、嘉定,从大江出海,背后袭扰松江。
一路向南,掠吴江、平望,进入浙江嘉兴府,掠秀水、嘉善、平湖,然后由海面接应上船。
一路北上常州,占无锡,袭江阴、武进,这一路由我接应,必须占据无锡三日。
大江的海防水军应该来不及反应,若万一遭遇,不要和水军纠缠,前两路先互相掩护保证安全,随后会有人接应你们再次进入大江。
你们的目的是各地工坊,大军必须吆喝杀土豪、杀士绅、分田产、共富贵,必要的时候可以杀鸡儆猴,但不得主动杀百姓。”
十来人轰然领命而去,这些都是亲卫,战力和忠心绝对够,军械更够,别说五百人一路,百人一路江南也挡不住。
嘉靖朝70个倭寇从浙江攻到南京,二十万胆怯的南京京营不敢出城,大摇大摆抢劫离开。
这次呢?
钱良臣和刘贺州等他们离开后,汇报了一下官府的准备。
朱鼎顺不置可否,呵呵一笑,“想不到仅仅苏州一地,织机一万二,缎机八千,这才是官府的统计,总数在三万吧。”
刘贺州一躬身,“大将军,那些独门独户的织机效率其实很低,且税不低。”
“不用担心,苏州、杭州、扬州、南京,江南四大手工业中心,本官不会捣毁其余三处。
两位应该换个角度看这件事,苏州的税本身就来自百姓,士绅豪商越富缴税越少,反正收不到他们的税。
经次一乱,给苏州一个免税的理由,好处才能落到百姓头上,本官这是让百姓活。”
两人第一次听手工业中心这个说法,一句话总结江南的繁荣和税赋问题。
江南富甲天下,但江南百姓苦甲天下。
精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