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着急忙慌起床,来到乾清殿,发现外面依旧黑咕隆咚。
“怎么回事?”
魏忠贤很着急,甚至很紧张,一脑袋汗,“回陛下,都察院右都御史孙自如、山西道御史秦惠安、陕西道御史陈泽,被强人勒死在家中房梁。
贼人应是戌时或亥时动手,京城没有宵禁,人员来往杂乱。下人被打晕,说是几个黑衣蒙面贼闯入,他们醒来后示警。
且…且内阁次辅郭恺之院子附近也有黑影,大同侯的妾室刚好在家,郭恺之的别院有二十多名护卫,幸…幸免。
目前宛平县衙、刑部、锦衣卫、东厂,全部在现场查案,李精白刚好在都察院轮值,暂时没发现异常。”
魏忠贤说的很长,但说的很快,简明扼要,天启听完后,长时间没有说话,好像还没彻底睡醒。
乾清殿针落可闻,天启沉默了一会,抬头看看外面,“现在什么时辰?”
“回陛下,丑时末,还有一刻钟到寅时。”
“魏大伴,什么人所为,有头绪吗?”
九千岁展示了他超乎寻常的智慧,“他们怕大同侯大胜后声望日隆,急眼了,否则高攀龙、王允成、黄道周也会死,这是逼大同侯专注于兵事。”
“是啊,有可能动手的人太多了,勋贵也洗不脱,以朕看,明后两天还会出事。”
“啊?!”
天启冷哼一声,“再着急也不能和皇叔动刀子,既然动了就不止杀两个人完事,朕在想是不是皇叔的人玩苦肉计。”
“陛下,奴婢也想了,若如此不会有孙自如。”
“是啊,孙自如可是都御史,更不可能会有郭恺之。刨皇叔的根,没有这样的苦肉计,而且皇叔在京城的兄弟不可能有这么快的反应。”
休沐不用上朝,天启令魏忠贤去盯着,查清楚再汇报,披着厚厚的大衣在御座睡着了。
大同侯府邸附近有很多中枢大臣的院子,事发突然,张之音让人把郭玲儿接回侯府,顺势把郭恺之也安排到前院客房居住。
没什么可查的,三人被杀的方式完全一样,全部吊在卧室房梁,下人和侍妾全被打晕,他们看到的人一模一样,全是一身黑衣。
接下来是大海捞针,衙门休沐、臣民共贺,五城兵马司此刻没有对过往行人盘查收税,也就是说,大海也捞不到这根针。
天启等了一天也没结果,下旨高攀龙升任都察院右都御史。
这等于扩大的了监察规模。
朝臣完全没有怀疑顺天府尹,因为这是个特殊的地方官,虽为顺天知府,但必是侍郎兼职。
是实权侍郎兼职开府,而不是府尹顶着虚衔。
实职侍郎当然是魏忠贤的人,且目前的顺天府尹是户部左侍郎,就算监察有罪,也没有生命危险,不可能杀孙自如。
明显有人针对大同侯而来,是被查的官员,还是感觉到报纸威胁的士绅群体,或是勋贵不想大同侯做大,更或者是阉党眼红,都没有结果。
朝臣就这样怀着复杂的心情度过一日。
二月二十二晚上子时,外城和京郊西山的大火亮如白昼。
皇帝甚至登上城墙,用大同侯送他的望远镜观望。
报纸印刷工坊完了,不可能救灭。
锦衣卫就近拆毁房子做隔断,以免火势蔓延。
好在工坊本就在外城人少之地,烧了一夜,慢慢暗了下来。
天启在凌晨收到奏报,西山纺织工坊二百处,有一半葬于火海,烧毁机械三十套,库房二十处,损失三百万两。
与昨日不同,救火的时候,有所防备的锦衣卫就在追凶,城外练军的一万人也被调回京城抓捕。
行凶人很多,总有被抓住的,不是京城的帮派,就是京卫军户家的闲散子弟。
天亮后更是全城大搜,京城混混无论什么身份,不由分说全部下狱。
只用了半天时间,京城西十里官道,锦衣卫在林中吊起八百多具尸体。
锦衣都督疯了,根本不问具体缘由,只要与凶手有交集,直接挂在树上。
皇帝没有询问任何事,只是指定锦衣卫破案,朝臣也对如此行为装聋作哑,他们甚至认为杀的少,锦衣卫不杀,大同侯回来可能会把京卫指挥使、五城兵马司好几个衙门一起端了。
乱糟糟一天过后,二十三日晚,还来。
这次起火的是大同侯府邸前院,以及相邻几个中枢朝臣的小院。
皇帝勃然大怒,赐锦衣都督尚方剑,大搜三日,不论涉及何人,都可先斩后奏。
天启等天亮才知道,外城东面的一个小院,梅溪和孩子在安静的熟睡中,附近有六百人展开惨烈厮杀,大约二百人被枭首。
皇帝更没想到,解难营家眷聚集的两个外庄,同样展开了厮杀,凶手明显没想到,解难营的妇人手里有很多火铳,他们本是去放火,却被噼里啪啦揍了一顿,想提刀火拼,有更多人赶来,结果五百人被砍瓜切菜。
引蛇出洞的效果很猛烈,权力的斗争就是这么残酷。
工坊既然是别人的威胁,怎么可能让他顺利生产,怎么可能让大同侯哪来随意威胁人。
一不做二不休,非常符合浑水摸鱼的人性。
皇帝和朝臣心里,大同侯突然变成了一个人人喊打的权臣。
胖熊这个阴货,杀了三个人,就把自家大哥变成了去年的天启。
人人想除之而后快,人人又不敢露头,期待下一次混乱再补上两脚。
朝臣一个个默不作声,生怕被连累,避免成为某一方的敌人。
皇帝必须想尽一切办法保护大同侯,辽东大战还没结束呢。
他甚至没有琢磨的时间,锦衣卫杀混混的时候,立刻下旨赏功大同侯,从太子太保直接升为太保,且宣布以后只有一个太保,其余武将不会再得此荣誉。
这是个旧智,向嘉靖皇帝学习,意思是指定大同侯为太子的‘守护者’,确立大同侯勋贵中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