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朱三寨把抢来的银子放到官场、放到商号、放到边军,瞬间打造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基地。
如今,朱三寨把抢来的权又扔了出去。
只是在所有人头顶悬了一把剑、在所有人屁股下放了一把刀。
这把剑叫做:有反意无反胆。
这把刀叫做:不做本职实务。
且他没有一手持刀一手持剑的吓唬人,而是放出去两个影子,比魏忠贤高明太多了。
今日一直在下雨,与官场的气氛如出一辙。
大家都知道变天了,大家都在等候天亮,什么时候放晴,只有手持审逆大案全权的大同侯可以。
足智多谋、运筹帷幄,乾坤在手、翻云覆雨,是非分明、虚怀如谷,这就是百官眼中的大同侯。
王允成、李信、鹿善继,作为大同侯的‘家臣’,一大早就在侯府等候。
从早上等到午时,前院待传室坐了一屋子人,大同侯还在休息,他们也不敢去打扰,喝着热茶、欣赏着洗涤天地的雨水,互相低声交谈。
某人呢?
打太极呢!
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
这种成就感知道的不多,也许张之音知道,可惜不在身边。
郭玲儿肯定意会不到,被窝里的女人知道个大概,那就两人庆祝了。
肫哲有句话说的好,我们从没有把对方当仇人,干嘛不能睡一个被窝。
这位虽然长相娇小,重要地方却没缺斤少两,还是个坚韧不服输的性子,让某人越发有感觉。
午时下床,人家也跟着马上下地,倔强到骨子。
前院的人很多,随便喝了口粥,让人通传。
第一件事,礼部收到内阁通知,可以把首级拿走了。鸿胪寺送亲的贝勒,也就是肫哲的亲爹图伦还等着呢。
礼部尚书李思诚好歹在辽西打过交道,他的意思是让朱鼎顺回一封国书,当然不是礼尚往来,随意贬低辱骂几句,提提士气。
吃饱了撑得,老子哪有这闲情逸致,挥手让他带肫哲去鸿胪寺交接。
鼎三穿着大红飞鱼服,迈着八字步摇头晃脑进屋。
朱鼎顺捏捏眉心,“老子不想听废话,让你做的正事加紧点。”
鼎三嘿嘿一笑,“那些人本身就胆小如鼠,很好审,他们在鬼门关转了一圈,交代的更快,捕风捉影的事都倒得一干二净。大哥,要不让顺一做锦衣都督吧?”
朱鼎顺没有说话,冷冷瞧了他一眼,他讪讪摸摸鼻子,“锦衣卫在编四万多人,只有一万人是校尉,南镇抚司的力士还有一万多人,帮闲占一半以上,军户十五到二十岁的青壮大概万人,劳力就多了,没有十万也有八万。”
“刘叔很快会到京城,南镇抚司匠作所会顺带节制工部的军器局,把京营军械库那些火铳火炮全融了,我需要大量火箭溜。”
鼎三哦一声又道,“小鸾和小纨的丈夫听说她们是县主,可吓得不轻,一听是大同侯的妹夫,又兴奋的直跳。”
“别来找我,你安排吧,赶紧给我好好练兵。”
“呃~大哥,大富和狐狸领北镇抚司,三富和妹夫领南镇抚司,您看怎么样?”
朱鼎顺顿时不耐烦,“这点小事别问我,没事就滚,老子事多着呢。”
“呃~大哥,大伯在外庄收了两个清倌人…不…不知怎么就进了后院,狐狸才知道,都…都好几天了。”
朱鼎顺,“……”
鼎三挪挪屁股,摸一把冷汗,脚步外移,一溜烟跑了。
朱鼎顺哭笑不得,虎子这两天根本顾不上外庄,顾上也拦不住呀,哎,这下好了,给自己找了个两后妈。
百官估计猜不到,老子控制锦衣卫根本不是为了办大案,有屁得可办。
就是为了南镇抚司的匠作所,以及锦衣卫军户海量的青壮。
锦衣卫是‘城里户口’,他们的素质比边军强太多太多了,而且锦衣卫聚集的每个胡同有卫所学堂,不研究四书五经,但很多人识字啊。
多么优秀的兵源,不用来练兵太可惜了。
朱鼎顺无语沉思间,进来一个人影,站在他面前一动不动,猛得回过神来,被吓了一跳。
“师兄啊,你也凑热闹?”
黄道周连忙抱拳,“感谢大将…不不,感谢侯爷…也不对,感谢师…师弟举荐。”
朱鼎顺笑了,的确不对,避嫌嘛,“师兄有事?”
黄道周很纠结,但也知道朱鼎顺有事,他的时间不多,“侯爷,那些人罪不至死。”
“死不死得审,我又不会无中生有杀他们。”
“呃~陈演、倪元璐、王铎,我们都是同年,他们真的是…”
“等等,陈演那个王八蛋不说了,倪元璐、王铎是与师兄齐名的那两个书法大师?”
黄道周脸色一红,“是他们,就…就是嘴碎了一点。”
是个蛋,倪元璐虽能力不咋滴,好歹自缢殉国。
王铎这家伙与董其昌齐名,书法强力掠扛,做人完全是个反向极端,现在是魏忠贤的狗,南明又是东林的狗,跟着钱谦益投降,又是多尔衮的狗。
不对,昨天没这两人吧?
“师兄,除了陈演,这两人是今天落案?抚宁侯交代?”
“愚兄不知谁交代,但他们上午被锦衣卫带走了。”
朱鼎顺托腮朝他笑了一下,“师兄,你不来求,他们没死,你来求,他们就得死。你即将是监察大使,师弟我得给你斩断凡尘牵挂。”
黄道周大惊,差点吓得跌倒,朱鼎顺皱眉起身,这么害怕自己?
“师兄害怕我?”
“不,不不不…不敢!”
“不敢?什么不敢?王铎也是我的山西老乡吧?他可是魏忠贤的人,用得着你来求吗?没什么事师兄可以去锦衣卫看他们审案,别让他们给我乱杀人,师兄你也别做滥好人。老子最讨厌你们这些拉拉扯扯的关系。”
黄道周也反应过来了,他好像被利用了,躬身离开后院。
没劲,别说王铎,顾秉谦下狱魏忠贤也不会求情。
朱鼎顺负手转了一圈,迈步出正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