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后院左右各两排院子,一共四排,四四十六,正面三个大院,每个院子六间房。
两侧是通向后花园的廊道,这十六个院子很有意思,完全与中间的廊道隔绝,有点类似于后宫的布局,想进去得先穿过廊道到后面正院,从两侧拱门进去。
每个院子都是三间正房、东西两间厢房,没有大门,有个精致的照壁。
三个正院,中间是侯爷的书房、卧室、召开家庭会议的大厅,东面自然是张之音的院子,西面宋裕竹,大小姐这是给表妹面子。
书架摆着新买的各类书籍,朱鼎顺闻着墨香到主位落座,鼎三和顺一各坐到两边,虎子则从刚拿到的牛皮包里掏出一沓纸放到面前。
若统计一下京城现在有多少人盯梢,说出来吓死那帮王八蛋,大概有两千人。
亲卫和狐狸的暗子虽然人多,对某些人来说反而是明牌,宋家兄弟的锦衣卫军户暗探三百多人,小鸾的江湖人士百人,还有李信从熊熊那里接手的五百多人。
这么多人交叉跟踪,若想知道什么早知道了,老子懒得搭理你们。
朱鼎顺看了一眼情报突然扑哧笑了,对身边的两兄弟道。
“大明朝这个时期的官员真有意思,都说东林是江南大地主的走狗,韩爌、曹于汴、史记事、乔允升、张慎言、王允成等等,上到首辅大学士,下到郎中执事,东林内部山西人好多呀。”
朱鼎完了还微笑点头,内心默算,加上孙脊梁、陈奇瑜、曹文诏,山西文武官这时期真不少。
明末的官场这tm完全是山西人和江浙人的主体,有意思。
“大哥,你不是说咱老乡出赤胆忠心和鸡贼奸猾两种极端吗?这些人全是奸猾之人?”
顺一问一句,鼎三直接嗤笑,“大哥是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江浙和山西人见识了商业的繁华,却不知道如何管理繁华。东林就是豪商的喉舌,他们与齐楚浙的保守不同。”
朱鼎顺点点头,“没错,东林君子的确想到了变革,但目前的东林完全不是刚成立时的东林,龙蛇混杂把东林搞坏了,他们变革的目的不是为天下人,而是为了豪商赚更多的银子,披着公心满足私欲。
东林书院旬讲、月聚,动辄两三千读书人聚集,还tm管吃管住。八君子还是有点道道,可惜他们都没发现,自己的书院成了别人养狗的地方。
二十年来,借着志同道合不知有多少垃圾混入其中。东林君子是有,可也就那么六七八个,他们号称十万学子,可以想象有多少伪君子。很多官场失败者借东林上位,这些人一旦掌权,内斗不可避免,只会削尖脑袋钻营。”
鼎三和顺一对视一眼,纳闷看向老大,“东林还能在京城控局玩阴谋?”
“不能,他们各玩各的。这才可怕,人一旦为了私欲,就会走入歧途,会自我催眠,会不择手段。”
鼎三眉头一皱,“王允成这死老头不老实。”
“你想多了,他想老实也老实不了,被大义催眠、又没有清醒的社稷认知,醉心于权力,这样的人杀多少老子都不会皱一下眉头。原本觉得党争变成命争有点残忍,再看看这些蠢货的所作所为,魏公公还是手软呀。玩嘴皮子的比我们玩刀子的更恶心。”
“大哥要杀人?”
“杀几个就可以,把他们全部赶回江南,风气坏了,土壤也就坏了,改变几个人不行,得天下人一起变。”
顺一疑惑了,“银子砸死他们?”
“是这个意思,但不是砸,撑死他们。收拢天下白银倾倒江南,让他们尝尝一两银子买不到一两米、买不到一缕布的滋味,让他们坐到银山上呕吐,让他们受天下人鞭笞,让他们永生永世不敢再赚银子。”
鼎三和顺一齐齐打了个哆嗦,“大哥,这需要强大的武力圈禁,否则…”
“武力不是问题,缺银子是真的,这天下二十亿两白银都去哪了?把豪商的银子拿出来倾倒民间,然后再让他们收回,人人有银子,人人得饿死。”
“还缺粮吧?”
顺一不确定问了一声,朱鼎顺看着他点点头,“是啊缺粮,解决大明问题的办法不在大明。我们需要海量的船队,南洋大米一年三季,一个瓷杯能换一屋子米,你们敢信?”
“啊?!那为什么没人运粮兜卖?”
“笨蛋,三五艘十来艘连本都不够,关键是那里很乱,侨民、土着、酋长、大佛朗机、红毛鬼、海盗,乱七八糟,只有天朝出动大规模水师可以降服他们。”
“还是打打杀杀呀,这就简单了。我们有解难营,有银子,有粮食,天下谁能打败我们,大哥想做什么做不了,看不顺眼的都杀了,当官的没一个好东西,都是…”
顺一说着说着声音变低,然后住嘴了,朱鼎顺慢慢抬头,发现肫哲站在门口,孑然一身,有点萧瑟飘零的味道。
朱鼎顺刚才转了一大圈,竟然没看到她。
“肫哲一人在侯府?”
她听到问话,慢慢进门,“我在西院,夫人把我带的东西都放到西院,无人看着,前院有五个侍卫。”
“我封侯以后,努尔哈赤的首级让使者带回去,你也回去吧。”
“肫哲是大将军的女人。”
“嗯?!我同意了吗?”
“爷爷遗诏把我许配给大将军,将军是英雄,自然该有女人侍奉。”
他说话淡淡的口气,像是一个毫无感情的木偶。
朱鼎顺皱皱眉头,“回去吧,你爷爷想多了,我会杀贵族,不会杀平民。你做不了我身边的奴儿,我也不需要你做舒儿,老子不屑玩他那一套埋间驱使、分化拉拢的把戏。”
“这是阿爷的想法,不是肫哲的想法。”
“那肫哲姑娘什么意思?”
“肫哲在沈阳大营时,帮阿爷处理所有情报,尤其是李永芳、四贝勒、巴牙喇等用间的计划和人员。”
“哈哈哈,不需要,老子举刀子的时候,什么计都是垃圾。”
肫哲一点也不尴尬,轻轻摇摇头,“我也不会告诉大将军,没多大意义。肫哲是说,我可以帮忙处理暗处的情报。”
朱鼎顺摇摇手中的纸,“这个?你懂大明这些阴险的读书人吗?”
“我懂,大将军后院只有我一人能做这事。”
咦?
朱鼎顺一愣,还真是就她一人与所有人无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