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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鼎顺比京城早三天知晓代王的死讯,但他没有动。

奔什么丧,熊熊设计弄死的还奔丧。

代藩的事处理起来没有一点难度。

所有宗室、佃户等代王养活的人都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他们会种地,种王庄的地,会与三寨做工、做生意,一直就是这么做的,不需要改变。

皇帝不会取消代藩,但也不会让人继承王爵。

等到下一任皇帝,代藩的财产都没了,继承人更没了。

只要大同侯在勋贵中大权在握,或者镇守一方。

随着时间推移,所有人会慢慢接受事实,几十年或百年后,继任皇帝找个理由随手一勾,代藩彻底从玉册消失。

之前追人回京的信使还不知道在哪旮旯,从京城来的信却到了北寨,转了一圈到哈喇慎大营。

狐狸亲自来送信,张之音转手的英国公、西宁侯、魏忠贤信。

大小姐只是刚刚显怀,不影响成婚,而且她在忙着安排新侯府的翻修,推迟一个月,可以好好收拾。

天启皇帝好有意思呀。

朱鼎顺不想从阴谋论方面看任何人,但皇帝的‘恩惠’终究需要偿还。

真tm鸡贼,魏忠贤做不了某些事,需要一个更高阶的打手?

有人布局给我挖大陷阱?

老子是强盗,专杀猎人的强盗,会怕一个陷阱?

六年前不得不做强盗,一年前又不得不入朝。

转了一大圈,大明朝的中枢还是需要自己做个官场强盗。

不是不可以~

问题是…

这陷阱不是针对老子的好不好?!老子顶多是捎带。

够狠!

绝了!

好玩!

狐狸看大哥读信之后脸色轻松、阴沉、纠结、最终嘴角露出一丝弧度,所有事都被这讥讽味十足的表情驱散。

若兄弟们在身边,立马就能感受到大哥沁入骨髓的冷漠杀意。

可惜狐狸离开太久了,终究没意会到。

“夫人还有什么交代?”

“大嫂没有交代,勋贵家会随夫人入府八个妾室,都是公侯家的庶女。”

朱鼎顺,“……”

狐狸看老大表情呆滞,再次解释道,“好像是定国公牵头,不知谁说大哥子嗣单薄,听说公侯个个有意结亲,但大嫂和平妻已有两位,加上八个正好十全十美。”

朱鼎顺捏捏眉心,“京城热不热?”

热不热?

狐狸愣了一下,笑着回答,“大哥是文武全才,短短两天时间,这事就在坊间都传开了,还在王爷丧事之前。”

嗨嗨嗨~

朱鼎顺抑制不住内心的情绪,鬼吼似的笑了两声。

原来对自己另有一番局呀。

好好玩啊,看来中枢认为东虏死定了,大同侯会封公。

这眼光没有一个掉队的,不愧是世代在权力中打滚的人物。

现在不想回大同,想回京。

“京城热不热?”

再次发问,狐狸不敢瞎猜了,“是挺热,大哥连续大捷之后,京城今年夏季比往年热闹了很多,晚上的宵禁官府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商女不知亡国恨,腐虫不知边关血,他们比老子还飘啊,战事面前全是弱智,权力场做局倒是精熟的很。”

狐狸,“……”

“这人呐,从来没有分过高低,从街上抓个乞丐披红袍放到金銮殿,他也会玩一点权谋。这事讲究熟练度,更讲究实力。他们却以为是传承、以为是血脉。老子是泥腿子,但泥腿子学过一点人性心理,万变不离其宗。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教育问题才是根本大事。”

朱鼎顺喃喃自语,狐狸完全陷入呆滞。

“你先回京吧,我随后就回。两件事,买一个大型印刷作坊,与张家口商号联系一下,让他们与徽商接洽,我们需要大量的纸,以后做一个败家生意。把你们京郊居住的那个村子修整一下,赶快建造二十个三进院子,兄弟们的家眷准备入京。”

狐狸赶紧答应,之后又躬身,“大哥,您还记得去年到西山落脚的镇远侯外庄别院吗?他送给二夫人了。”

朱鼎顺挠挠头,“也行,那就围着那个外庄别院建房吧,兄弟们家眷都会去。”

“哦,那就快多了,把外围的房子院墙连起来就可以。”

朱鼎顺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狐狸却在原地踌躇犹豫起来,看老大实在没有谈事的心情,慢慢下跪,“大…大哥…王爷既去…”

“太扎眼了,过了这段时间,长辈们会分批跟着商号陆续入京,你还是得把京郊的村子修建点房子。”

狐狸大喜,砰砰磕头,眼有湿润,“大哥休息,小弟告退。”

朱鼎顺一人在帐篷内发呆的时间有点长,努力回忆一遍某些事的关键人物,让亲卫把王允成老头叫了过来。

北寨到哈喇慎毕竟有点距离,老头这几天一直在大营休息。

朱鼎顺没有避讳他,把魏忠贤的信直接递给老头,唤二喜进来泡了壶茶。

王允成看信的时间也不短,看完缓缓放到桌面,低头沉思起来,内心却开心到起飞,这位‘主公’终于知道老夫有大用了。

朱鼎顺抱着茶杯喝了一杯,王允成才抬头,“老夫能知道侯爷准备怎么做吗?”

“杀人啊,强盗也不会别的。”

王允成摇摇头,“杀不完!永远也杀不完!侯爷的兄弟全部在解难营,与所有人都没有瓜葛,陛下也想到了您在京城的优势,但侯爷的老师是威望甚隆的袁公,夫人来自勋贵张府,其实…”

“王大人,你跑偏了,我知道我的人脉。”

王允成沉默了一会,“这样高先生给我写信的原因就说通了,他们并不想为难侯爷。您马上与勋贵是一体,终究是局外人。”

朱鼎顺眼神一亮,哈哈大笑,“我去,王大人,刮目相看呀,你说说你,东林一个比一个聪明,一个比一个混蛋,就不能做点正事吗?”

王允成没有理会他的讥讽,面色还有点沉重,“侯爷即将是贵人,侯爷得告诉天下人,您是一个身怀谋略的贵人,就…”

王老头说着住嘴了,过一会又惊讶道,“他们一直知道您谋略出色,从来没想真正对付您。”

“没错,但这事对我来说,是一个杀局,比斩草除根更猛的杀局。”

王允成又摇头,“侯爷,没有背后之人,但人人都是背后之人。魏忠贤权倾天下,阉党也不过千之一,一群幸进的小人,这个局不是来自东林,而是无数中立的臣子,他们接受侯爷的功绩,这是善意,不可能是杀局。”

朱鼎顺眼神冷冷瞥了他一眼,“不是杀局?让一个强盗做贵人,还不是杀局吗?强盗没了武力,还不是由他们揉捏。”

“侯爷有更厉害的武力。”

“王大人,我虽然没玩过官场,但我这人很难驯服,他们不行。你随后入京吧,我看看给你找个什么合适职位。既然要上桌,总得有筹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