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和张之音都猜对了一半。
不,是一少半。
袁可立不愧是少有的果决能臣,朱鼎顺在大凌河堡等了一天,回到锦州全城都是肉香。
虽然他吃不下,但节省一点足够所有人三天的粮。
努尔哈赤一万匹战马毙命,马肉再不好吃也是肉,士兵们吃的很饱。
也就是说暂时不存在饿死人的危险,战马可以到附近放牧,宁远运粮的队伍再赶一赶,顶多三五天内少吃几顿。
师徒俩前后没有沟通,骑兵已经到草原去了。
对鞑靼人来说,大将军令比督师令好使,所以还得从锦州往草原运粮。
好麻烦!
老子不要了,去草原吃几天肉吧。
皇帝训斥三人的时候,朱鼎顺已经带着人在草原,准备请这位大汗走一遍努尔哈赤的心路历程。
土默特、哈喇慎、科尔沁四万骑军,一边放牧一边前进。
朱鼎顺则带着亲卫营、使团徐希皋、郭恺之与留在原地的解难营会合,近两万人来到西拉木伦河。
袁可立与袁崇焕需要处理军务,礼部尚书则没有跟上,倒是很多使团属官没有跟着看戏来回跑,在解难营大军保护中。
察哈尔对朱鼎顺的突然到来好像没有应对预案,粆图找了个蹩脚的理由,说西拉木伦河是会盟地,林丹汗马上会到。
朱鼎顺的答复更简单,老子是来找朋友聊天的,不到察罕浩特很失礼,留下解难营大部,带着亲卫营继续向北。
粆图不好意思阻拦,也找不到理由阻拦,反正就三千人。
五月十一,朱鼎顺一路绕过丘陵,来到哈剌温山南边的察罕浩特。
一个巨大白色苏鲁锭,圆盘白色的马鬃垂缨,周围有八个小一点的陪苏鲁锭,共九个三叉战神矛,下边有石头拼起来的龟座,显示着神圣的威严之势。
这就是成吉思汗的象征,战神矛,九斿白纛。
黄金家族都有各自不同颜色的苏鲁锭,但他们心中只有这一个九斿白纛是正统,没有这玩意,林丹汗啥也不是。
黄金大帐周围站满人群,威风凛凛的武士和华丽衣着的蒙古贵族,朱鼎顺没有到黄金大帐,嘴角微微一笑,直接带着使团和跟随的几个台吉,一转身来到位于东面的九斿白纛前。
周围有几百名武士日夜守护,并没有完全靠近,弯腰躬身行礼,后面的人也弯腰躬身跟着行礼。
迭罕、巴腾、宰桑、海兰珠等黄金家族的人则双膝下跪,高举双手匍匐行大礼。
察哈尔贵族眼睁睁看着他们被放了个空,面面相觑看向黄金大帐前的林丹汗。
他也不明白呀,尬着站了一会,朱鼎顺已经迎面走了过来,这下完全绕开正面示威的武士来到黄金大帐前。
林丹汗带着圆顶红缨帽,一身纯白的绸袍绣着金线,梳着干净整洁的小辫子,八字胡加山羊须,方脸大耳细眉长眼。
至于威严,老子看不到。
“大明平辽大将军朱鼎顺见过大汗,大汗有礼了。”
朱鼎顺非常熟悉的行了一个扶胸弯腰礼,林丹汗收起小心思,也还了一礼,“朱大将军如雷贯耳,察哈尔欢迎贵客。”
他说的是蒙语,朱鼎顺一愣,不好意思,这句话还真听懂了,大概在塞外太久,都没发觉自己可以双语交流了。
“朱某与大汗可是很久的朋友,奴酋归天,老师很忙,作为学生和副使,朱某先来与大汗交朋友,避免会盟时间太长。”
林丹汗淡淡一句,“朱大将军,还是找一个翻译的好,你是国使。”
朱鼎顺一愣,哈哈大笑,“我与大汗心连心,先不行国使身份,朱三寨来看看朋友。”
林丹汗疑惑看一眼,又看看他身后的两个红袍,还有几个黄金家族的人,朱鼎顺连忙开始介绍。
“这是定国公徐希皋、宣大总督郭恺之,他们暂时也不说国使,两个都是朱某的长辈,同样是来看朋友。至于科尔沁两位台吉,哈日珠拉是我的妻子,当然也是长辈,若说身份,那朱某除了是大汗的朋友,还想替察哈尔与科尔沁说和。”
林丹汗笑了,“拜九斿白纛?”
“当然,这是成吉思汗创立的大蒙古国象征,所有蒙古人的战神,朱某也得拜。”
“哈哈哈,好,大将军果然与朕心连心。诸位,请帐内谈,上最好的酒、最好的肉,朕要款待朋友。”
林丹汗瞬间无比热情,开始说汉语,就说这种人很好打交道,哄着、抬着比威胁两句太好使,又tm不花银子。
帐篷是真的大,宫殿似的,林丹汗没有到主位,与他的几个福晋和大臣坐到东面,朱鼎顺则坐到了西面,身边是郭恺之、徐希皋、科尔沁诸位。
“大汗,听说令部传国书,需要一百五十万两的互市。要我说呀,您实在是多此一举,陛下怎么会答应两国的情谊用银子来衡量呢…”
林丹汗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刚换一个铁青脸,只听朱鼎顺又道,“朱三寨与大汗做了多年的朋友,这银子不能通过互市,太麻烦,我先带来三十万两,过几天东寨会送来一百二十万两。
什么茶叶、盐铁、瓷器等等,太啰嗦了,大汗自己到北寨,想换什么换什么,省得咱们浪费唾沫。银子能解决的事,都不是事,咱们心连心的交情,谈银子太俗。”
大帐一时间呼吸停滞,对面一群男女怔怔的互相看看,全部一副不可置信的眼神。
郭恺之微微叹息一声,一群蠢货,又被朱三寨拿捏了。
林丹汗激动的双眼冒光,“大将军,当…当真?”
“大汗这话问的,国使不能信,朱三寨你还不信吗?老子现在不是国使,是朱三寨。”
“哈哈哈,三寨兄弟令人佩服,早知如此,咱也不用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十万察哈尔铁骑,从今天开始,与明朝大将军并肩作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