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听了他的话,左右看看也没人接,他不懂具体战法,想看看谁接茬,结果等了半天也没人问,皇帝只好问他感兴趣的话。
“皇叔到五千里外做什么?打着朱明宗室的旗号?来回一年?”
“咳,陛下,朱明宗室旗号容易找死,他们很穷。微臣到五千里外,是因为罗刹正在与瓦剌和外喀尔喀作战,他们准备进攻大明。”
“什么?”皇帝瞪大眼珠子完全不相信。
不怪他不相信,因为这里面有个完全错误的地理概念,朱鼎顺清清嗓子,“陛下,诸位大人,两千里到不了瓦剌盟城,那里距离京城至少五千里,若通过蒙古高原和西域,差不多在七千里。而罗刹远在万里之外,单程也需要一年。”
“哼!”皇帝轻笑一声,“罗刹攻打大明,他们会死在路上吧!”
“不,罗刹还打不过来,因为瓦剌和外喀尔喀拦住了他们。有件事大明百官可能完全不知道,瓦剌对大明很友好,瓦剌的贵族对大明很…忠诚,他们四大部,和硕特、绰罗斯(准噶尔)、杜尔伯特、土尔扈特都是大明册封的王爵,他们对外一直沿用大明的王爵印信。”
英国公突然接茬道,“为什么?大明与他们并不互市,他们早被鞑靼人隔离在两千里外。”
朱鼎顺笑了,“公爷,因为瓦剌没有大汗,或者说四部全是大汗,他们是盟国,与鞑靼也不同,俺答汗顺义王虽然驱赶了北元察哈尔大汗,但依旧奉黄金苏鲁锭为主,名义上仍是北元属地,瓦剌不同,他们根本不是一个国家。”
“老夫当然知道他们是什么情况,不是一个国家还打到了大明。”
“公爷,您这想法不对,打到大明的是也先,不是瓦剌。也先就算土木堡赢了,后来也连连战败,大明册封四个王,这是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典范。大明对瓦剌、对鞑靼人有恐惧,其实大明百官都不知道,瓦剌和鞑靼贵族更加恐惧大明,他们害怕,十分害怕大明有一天像成祖一样,六次扫荡漠北西域。”
大殿里莫名升起一股得意,英国公眉头一皱,“这么说,大明若与瓦剌和外喀尔喀千里互市,他们非常愿意?”
朱鼎顺十分无礼的摇摇手指,“不会来。”
英国公被气笑了,“哈,你小子在说什么。”
朱鼎顺转向皇帝,“罗刹在进攻瓦剌和外喀尔喀,在蚕食他们的牧场。他们明知道罗刹是想进攻大明,还是堵住了罗刹人。这里面不是面子的问题,是归属的问题。陛下,罗刹在进攻大明的臣民,虽然他们远在五千里外,却是对着朱明而来。”
皇帝挠挠额头,“可以通过…”
“不能,陛下,要么不动,要动就得出兵,口惠而不实至,是对朱明皇权的一种削弱。”
首辅顾秉谦插嘴,“奉国将军,简直滑天下之大稽,你在让陛下担心万里之外的敌人?”
朱鼎顺摇摇头,“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女真是近忧,罗刹是远患,从大明来说,女真是大敌,从中原传承来说,罗刹欧罗巴才是大敌。”
“你在胡扯什么?”英国公都没听懂。
“这很简单呀,陛下是朱明的皇帝,但陛下更是天下共主,诸位大人怀疑小子说的话,就是怀疑陛下做不好朱明皇帝,阻止陛下做天下英主。”
一众大员脸色铁青,果然是朱家的疯子。
天启皇帝也摸摸鼻子,不好意思笑笑,“皇叔,太远了,朕想听听宣大蓟辽草原的情况。”
“陛下,微臣还是得说说罗刹人为什么会进攻大明,然后咱再说大明的边患。万历四十四年,罗刹人图敏涅茨曾来过京城,回国后他在报告书中写道:京城的规模宏伟,骑马绕城需要十天时间。又说,大明盛产黄金、白银、生丝、绸缎、天鹅绒、小麦、大麦、燕麦、小米等等,应有尽有。”
“这不很好吗?哪里有错?”
“您这是皇帝的看法。很不好,因为…”
“大胆,奉国将军,君前失仪,死罪。”
魏忠贤一下跳出来,把朱鼎顺的思路打断了,天启摆摆手,“无妨,皇叔可以继续,而且皇叔说的时间不对,罗刹人入京是在万历四十六年。”
“呵呵,这个的确是您记错了,大明也记错了。万历四十六年,是罗刹皇帝派正使到大明,神宗皇帝曾在国书中说道:尔为大国,而中国亦不小也。但神宗不知道,罗刹使者目的是验证探子报告,使者从西域而来,专门到张家口、宣化、怀来、南口、昌平,足迹说明问题,所以回国后对大明的记载是,大明很富裕,大明军力不堪一击,这就是罗刹进攻瓦剌的根本缘由。”
众人眉头紧皱,像是被傻子恶心了一把,傻子还跑了无法还手,想嘲讽又嘲讽不到,很别扭。
“皇叔既然到过五千里之外,估计他们多久能打败瓦剌和外喀尔喀?”
“不好说,瓦剌和外喀尔喀现在准备了两个战略。一来他们准备会盟,联合抵御罗刹,二来一部分瓦剌人准备从西域到乌斯藏、朵甘都司。”
“奉国将军,你是猜还是真有这事发生,这可不是信口雌黄的事。”
朱鼎顺看英国公站起来,他也站起来,“我为什么要猜,我当然知晓。从五千里外的朵豁刺惕、亦力把里、哈密都司,向北到袄儿都司、漠南都司、大宁都司,再到东边的奴儿干都司。
这些地方曾经是大明的国土,那么现在、将来也该是大明国土,边患丛生的根本缘由,就是百官眼中只有两京十三省,丢弃了十个现有疆域大的国土,若大明把府治向东、向北、向西推进五千里,可预见的时间内,大明百姓不会有边患。”
他说的中气十足、落地有声,众人可能一瞬间回想了一下祖先荣光,刹那又恢复安静,在他们的心里,大概这样‘行走在天空’的奉国将军无法教育、无法说服、无法辩驳。
英国公内心冷哼,小子,知道你想让皇帝知道你很忠心,过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