蟒袍,还是九蟒,这是宗室特别待遇,只有亲王和郡王才有,勋贵、百官的御赐蟒袍不过是七蟒、五蟒。
不细看很容易把宗室的蟒袍看成皇帝的便服龙袍,蟒与龙一模一样,区别在于皇帝的龙是五个脚趾,蟒是四个脚趾。
酒楼房间,朱鼎顺身穿大红蟒袍让郭玲儿惊喜不已,他爹只有五蟒,而且与太监的蟒袍一样是蓝色。
朱鼎顺的蟒袍可是与顶尖勋贵一样的颜色,加上袖口领口的金线,显得威严又特别,比勋贵高,比亲王低,难为礼部和宗人府的家伙。
蟒袍不是一件袍子,是衣帽靴子整套,朱鼎顺平时不允许穿翘尖头靴子,公开场合只能是布鞋,与一堆穿靴子的站一起很土,从今以后就不受限制了。
帽子是两种,梁冠和襆头,捧起来看看,梁冠太正式,祭祀或正旦大朝才穿,明日显然是襆头。
整套穿戴起来,朱鼎顺不由得在地下来回迈了几步,郭玲儿两眼星星,好像这才是她男人该有的行头。
张之音万万想不到,她都洗漱准备和表妹入睡了,朱鼎顺到隔壁求见。
求见?
女人是不允许见男子的,除非有家人或长辈陪着,两人白天可以偷偷见,晚上无论如何不行。
但她无法拒绝,朱鼎顺说他想问问召对的礼仪,这件事的确所有人都疏忽了,他是宗室,但更是强盗,根本没有相对的礼仪培训,见亲王可以扯淡,见皇帝怎么办?
宋裕竹倒是想见见朱鼎顺,奈何无法起身,这就尴尬了,他不可能到卧室。
张之音想了半天,还是让酒楼把大堂打扫出来,多点蜡烛,两人到正堂见面好了。
朱鼎顺来的很快,到大小姐面前抖肩提腿,很是得意的样子。
张之音也很替他开心,但仅仅开心了几息,就恢复了冷静,“顺哥,看来陛下真的让你主动放弃爵位。”
得意的朱鼎顺一顿,“怎么说?”
“这蟒袍规制太高了,陛下的意思并不是让你平日穿,明日今年是皇叔,明年想让你做事立功。”
朱鼎顺看她说的很认真,脑子转了半天,才明白这是‘皇恩’,皇帝在补亲戚这些年的亏欠,但补过头了,突然给这么高的规制,意味着让他放弃‘皇叔’的身份,该感激涕零去做臣子。
靠,好啰嗦的雷霆雨露。
朱鼎顺看一眼院中的亲卫,坐到张之音身边,压低声音问道,“看来我不需要懂什么礼仪。”
“是啊,你懂了才不对,陛下已经让你免拜了,就是知道你不懂礼,随便点。”
“那这召对有什么意思?”
张之音噗嗤一笑,“明天参与觐见的有宗人府、公侯勋爵、内阁首辅、兵部尚书兼辽东经略,除此再无他人。”
朱鼎顺眨眨眼,“什么意思?”
“顺哥真是遇到了知障…呵呵,别生气,这不是你说的嘛,认知障碍。”
“美人快快说来,到底是什么意思。”
张之音脸色通红,又有一丝丝窃喜,低声说道,“宗人府没资格参与召对,除非是宗室奉诏入京,勋贵一般也不会参加,陛下明令传召,加上兵部尚书和辽东经略…”
朱鼎顺懂了,皇帝明天就要他的‘策’,还要他的‘力’,不是什么展示,是让他识趣点主动抗事。
张之音突然感觉自己的左手被握住,差点触电般跳起来,电光火舌间坐直身子,堵住了亲卫视线,这让她更加脸红。
朱鼎顺嘿嘿笑道,“之音为什么不联系我?我当时听说张府小姐做了侯夫人,失落了很久,那个我与生死共患难的美女还是嫁作他人妇。”
张之音还以为他真的思念了三年,否则密探也不会探到朱三寨总是吹一首曲子,大小姐两眼一红,包含晶莹,“父亲不允许我联系,我也懂,一旦我们联系,性质就变了,不是我们的名声问题,是父亲和都督府勾连塞外,我…我不敢试。”
原来如此,朱鼎顺内心石头落地,咱先问出来,你以后也不好意思问了吧。
“之音高了一头,也瘦多了,我真的认不出来。”
美女破涕为笑,“我一直在研读你的战争论,大哥偶尔和我谈一谈,我的侄儿世泽倒是看你的兵书长大。”
“你的侄儿?小屁孩懂个屁。”
“世泽马上十六了,什么小屁孩,他腊月成婚。”
“我擦,你大哥还不到三十五吧?十六的儿子?”
张之音恼怒掐了他一下,“大哥都该自称老夫了。”
朱鼎顺挠挠头,原来两人真的超级剩男剩女,“你还有亲妹妹?你兄妹俩到底有多少亲兄弟姐妹?”
“嫡子嫡女就我和大哥,庶兄姐庶弟妹有二十三,他们成年就到外庄生活了,三妹是从族谱上转到母亲名下出嫁。”
“啊?不是你爹的女儿吗?还需要转族谱?”
张之音眨眨眼,冷哼一声,不想和他谈这蠢问题,转瞬又说道,“你不知道大家族的事,不要问这么傻问题,宣府的曹掌柜其实姓张,未出五服的旁系,曹裕的祖奶奶也是张家三代庶女,从先祖起,张家就在经营宣府。”
朱鼎顺突然感兴趣了,“怎么经营?”
大小姐看他求知如渴的眼神,一时间不知该从何说起,犹豫了一下,张口道,“宣府张家做主,大同府徐家做主,延绥朱家做主,但三家又互相为辅,其他侯伯支持,宣府永远不可能有商号超过曹家,大同府则是徐家故意为之,陕甘的商贸并不多,朱家慢慢放弃了。”
朱鼎顺摸摸鼻子,“不对吧,边贸发达可没多少年。”
大小姐轻咳一声,“京营大多在皇庄,或者上林苑监,国库艰难,万历爷贪墨…不,万历爷用国库银,百官用内库,但功臣赏赐必须从皇帝私库出,皇庄…”
“皇庄破产了?不是吧?”
大小姐被打断话,噘嘴道,“什么叫破产,是边贸就有内库的一部分。”
朱鼎顺被彻底打败了,自己只要一成,商人可是只有四成利,没错,他们实际还没一半,只不过能在手里留一段时间。
原来皇帝也是走私的大佬,若老子没猜错,他靠别人办事,连半成也分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