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之音不能接朱鼎顺的话,倒是赞同他的说法,黄金家族就是个姓氏,有什么可得意的。
不对,这不是黄金家族的事。
张之音再次看向虎子和亲卫,“两位能回避一下吗?”
亲卫这次很听话,立刻到大帐外,虎子则犹豫了一下,把火堆上一盆鲜美炖鱼汤端到桌上才离开。
朱鼎顺制止欲谈话的张之音,到一旁拿出一个酒囊,给两人各自倒了一碗,举杯而饮。
张之音喝不惯,朱鼎顺何尝不是,各喝一口就放一边。
“张小姐,南边的事以后不要说了,想说回去找小公爷聊吧,我们永远不会合作,也永远不会为敌。你是女人,好较真,若令兄在这里,他才不会问哈尔塔娜的事。”
“永远不会合作,永远不会为敌?此言精辟,是小女子藏不住事。”
朱鼎顺眼神一亮,“你未婚夫是谁?”
张之音轻咳一声,“阳武侯薛濂。”
朱鼎顺抬头想了一会,“薛禄之后?奏请成祖教导武将子弟、成立幼军、监造京城的那位?”
“对,奉国将军听说过?”
“这话说的,没听说过侯爷,岂不是笑话。”朱鼎顺对这个人有印象,对面前之人的选择很惊讶,“他早就袭爵了吧?祖父过世?未婚?”
张之音轻咳一声,“阳武侯之父薛钲是前代薛鋹族弟。”
朱鼎顺一愣,“啊?!”
张之音好像很不耐烦,快速解释道,“薛濂父亲早逝,五岁袭爵,现年二十一,他有三个孩子,但他没有娶妻,奉国将军很奇怪吗?”
奇怪啊,怎么不奇怪.
朱鼎顺呵呵一笑,“原来如此,过继来的侯爷早逝,亲爷爷活着,就算守孝,也不用公爵嫡女待闺陪着吧。”
张之音胸膛起伏,气耿耿回道,“薛张两府有婚约,原先是姐姐,可惜姐姐早夭,自然由我来履约。”
“呵呵呵~原来如此,三书六聘什么都没有啊。”
“明年守孝到期,三书六聘用不了半年。”
“哦哦哦,预祝张小姐佳偶天成,呵呵呵~”
朱鼎顺贱兮兮的笑容让张之音玉拳紧握,狠狠捶一下石桌,“奉国将军在讥讽阳武侯?”
“讥讽?不不不,薛濂虽然放荡不羁、欺男霸女,名声不怎么样,但小姐这么一解释,我倒是挺理解的。刚说了嘛,有过痛苦,才能了解众生痛苦。阳武侯不容易呀,旁系幼年袭爵,失去了权力、失去了力量,生存才是关键。”
张之音点点头,表示对他见识的认可,转瞬又问道,“奉国将军刚才为何发笑?”
“当然是替小姐开心、替公爷开心、替小公爷开心。小姐以后定是备受尊敬的侯夫人,公爷也收获了一笔聘礼,还给小公爷找了一个…”
嘭~
张之音把木椅捶得摇晃,浑身颤抖,不知道是在制怒,还是手疼的发抖,冷哼一声,扭头大步出帐。
切~
朱鼎顺打发走妄图来讲条件的公爵之女,拿起碗筷,专心造起盆里的鱼肉,又要发财了。
这几天稍微养出点肌肉,七小也没了,恨倒是没有,无比憋屈,七小临死说他很高兴,于是部落一个不留,全部与七小陪葬。
老子也不知道哪天就嘎了,想那么多干什么。可惜那个兄弟没影,自己去过他家,就在市区,市区就在河边,河边啥也没有~
郁闷~
朱鼎顺吃得满头大汗,喝不惯的酒又拿过来喝完,专心消灭鱼肉,快完了,眼前一暗来了一个人影~
缓缓抬头,一位漂亮的圆脸大眼睛小姑娘脸色铁青站面前~
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她很干净,流海齐整,脸蛋白净,肤色晶莹,放这年头应该说非常漂亮。
但朱鼎顺甚至懒得形容她如何漂亮,对自己来说,放后世就是个大众脸,看了她一眼,又看向门口,亲卫没有跟进来。
自顾自把玩里的鱼肉吃完,扔掉碗筷,才沉声说道,“你的六个亲卫还是两家人?”
“两个薛家高手,四个公府高手!”
朱鼎顺一撇嘴,“高手?可惜了!”
张之音一愣,转瞬明白了什么,脸色涨红。是啊,现在是国公府的人轮值,那两个却死定了,自己不杀,哥哥也会杀。
她羞愧来的快,去的也快,竟然坐下开始吃盆里的鱼肉,还端起盆来倒了一碗鱼汤。
“奉国将军心情不好,干嘛讥讽小女子?”
站起来舒展肚皮的朱鼎顺看了她一眼,淡淡说道,“练练谈判敏锐度,朱某的兄弟都是些泥腿子,除了张小姐,他们听不懂我在说什么,只好扯淡了,话说张小姐返回来,还是让人意外。”
“一万匹,我会让都督府勋贵不闻不问。或者就像你说的那样,永远不做合作者,永远不做对手。”
朱鼎顺挠挠头,“我不想和女人讨论这种问题。”
张之音毫不退缩,“你是没信心,觉得自己杀不了宣府那些银子驱使下的私军吧?”
“谁不是银子驱使的人呢,勋贵高人一等吗?”
“当然!大明勋爵世袭罔替与国同休。”
看小姑娘眉毛一横,眼珠子圆溜溜的,朱鼎顺一瞬间的想法竟然是这姑娘完全素颜,没有一丝妆黛,与后世的中学生一模一样,明天老子就忘了你长什么样子。
张之音看他看自己一眼,眼神直接无视,心下纳闷,开口问道,“奉国将军为什么不说话?刚刚十六岁,读了半年书,怎么有时候看起来你比我大哥还年长。”
“你大哥多大?”
“啊?!”张之音差点咬住舌头,哭笑不得回道,“二十有九。”
朱鼎顺抠抠下巴,缓缓坐到她对面,说出一句话,让张之音以为他失心疯了,“老子差点忘了自己才十六岁,哦,其实就算如此,也没你大哥年长。”
张之音瞠目结舌,笑着摆摆手,“兄弟阵亡,奉国将军既然伤心过度,那就好好休息吧。”
“等等!”
朱鼎顺叫住起身的张之音,单手托腮,认真问道,“你说我为什么死不了呢?闹事的时候,我只有虎子、胖熊和六子,后来老五、七小、臭蛋,这才几个月,就剩下虎子、胖熊和臭蛋了。”
张之音眼睫毛忽闪,微笑道,“将军原来不是伤心过度,是对这次北行很失望,你不是说不做一番事,对不起老天爷对你的厚爱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