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狗?
话都说的这么狠了,小公爷不应战就不姓张,撸撸袖子,大叫一声上棋盘。
然后…
三局过后,女孩也加入了战斗。
五局过后,兄妹俩冷汗涔涔。
七局过后,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范永斗和曹裕也站到了身边。
天色其实并不晚,实在是朱鼎顺下得太快了,只要这边一落子,他立马跟上,一息停顿都没有。
几人还没有见过这种下棋方式,按说下得越快越容易漏洞百出,偏偏朱鼎顺越快防守越严密。
因为他持白棋,不管张之极使什么招数,他就一招囚笼,慢慢和你磨,每次都是黑棋着急进攻,输在子数。
第八局了,太阳慢慢降下山头,朱鼎顺一对四,享受郎中按摩,捎带就把四人玩得挠尽头皮。
虎子端来一碗鱼汤,朱鼎顺一边喝一边看着四人暗笑,老子从初中玩到大学都没下过高级机器人一局。虽说有的是聪明人,但这年头棋路棋法很窄,又很讲‘规矩’,想赢恐怕一百年也不行。
院中点起两盏气死风灯笼,女孩一扒拉棋盘,“大哥认输,这次我来。”
“说话算话?”
“当然算!”
“好吧,小姐请!”
“不,你黑我白。”
朱鼎顺一愣,“可以,别后悔就行。”
张之极颓废摇摇头,十分相信妹妹的棋艺,让出位置坐到了旁边,后面的范永斗和曹裕则不敢提什么意见。
咦?这小娘皮竟然把朱鼎顺棋路学会了,两人不一会就摆满了棋盘。
“张小姐天资聪慧,竟然把这一招学会了,想和局?”
“没办法,你这一招简直无赖,话已出口,不许反悔。”
“和棋不算输赢,怎么无赖了?”
“没错,所以白天的话作废。”
原来如此,朱鼎顺突然不想下了,把手中的棋子放回棋篓,“那就算和局好了,浪费时间。”
女孩声音突然变冷,“你在嘲讽我们兄妹耍赖?”
“不需要嘲讽,耍赖不是人品问题,是实力宣扬,公子小姐自然有超强的实力,朱某面对实力低头,又不丢人。”
女孩面罩斯斯响起冷风,显然异常恼怒,突然朝后面吼道,“滚出去!”
范永斗和曹裕浑身一抖,立刻退了出去,女孩伸手冷言,“请吧,我看你如何破自己的防守。”
淘气~
朱鼎顺伸手下了一子,她立刻跟了一子,再下她又跟,然后朱鼎顺突然换子,她也换,再换,她…没得换…
女孩猛得趴到棋盘,仔细观察了一会,又抬头看向朱鼎顺,张之极也站了起来,面色非常凝重~
看客离开不到一盏茶,胜负已分,比之前几局更快。
朱鼎顺看兄妹俩呆滞的站立,把棋子收拾一下,悠悠解释道,“这叫劫争,不能跟,只能开辟战场强攻换子。不跟就一直是各自为战的一换一,一旦开始跟棋,一换一之后,第二步就是一换二,第三步一换四,第四步一换八,以此类推,高手能下三五步,超级大师也守不住十步,而对方只需要懂棋即可。”
“好吧,我们输了,然后呢?”
“张小姐很洒脱呀,然后等我养伤,两位可以随便溜达半个月,五月十五,希望两位到塞外大营,朱某恭迎贵客。”
话音一落,女孩扭头就走,张之极则与朱鼎顺抱拳告辞而去。
朱鼎顺望着女孩微胖的背影微微一笑暗叹可惜,出身高贵、有婚约,不可能会报名字,相貌也不会轻易示人,以表达对夫家的尊重,看来夫家也是权贵。
可能年长的老头可以看到容貌,其实民间没有这么严格的礼法,富贵人家的腐朽高傲。
张之极在宣大的实际地位高出所有人几个层次,他面临和朱鼎顺一样的窘境,真正做决定的时候,没有一人可以商量。
有些事不一定需要别人给答案,交流交流就想到了,妹妹就是他老子给派来的帮手,晚饭后张之极想谈谈白天的收获,妹妹却要了一张棋盘,把哥哥赶了出去。
第二天起床,门口的亲卫汇报,小姐屋内的灯亮了一晚,张之极叹气直接推门进入房内。
棋盘前通红的双眼让他吓了一跳,“小妹,你在做什么,弈道没必要如此执着。”
女孩猛得抬头,语气森森,“大哥,我们不能去营地,他已经说了,必须一换一,一旦跟进,我们彻底被动了,这人蛊惑起来实在可怕。”
张之极一愣,转身把门关住,“我想到了,其实无论我如何选择,所有事情都得通过别人来办,免不了被动,除非我们调来五千骑军。”
女孩揉揉发涨的双眼,颓废落座,张之极叹气一声,“小妹回宣府吧,与都督府密探统计一下宣府私兵数量,若真的暗中起势,我们不得不借刀杀人。”
“呵~大哥还是被他说动心了。”
“哪又怎么样,他姓朱。”
“是啊,他姓朱!我们不能沾宗室的血。”女孩也重重叹气。
两人沉默了一会,张之极把棋盘一收,女孩悠悠开口道,“大哥准备按照他说的释放迷雾是吗?您回张家口处理吧,小妹可命令不动密探。”
“这是两回事,我的确想看看边镇的心。”
“小妹明白,自古以来都是权贵圈养商人,他在告诉我们,边镇是商人圈养权贵,虽然圈养的权贵很弱,但他们若已成气候,结局比朱鼎顺更加可怕。”
“是这个道理,那就不是我们灭杀朱鼎顺,反而得支持他在塞外,以达到制衡。”
“呵呵呵~”女孩揉揉双眼苦笑,“小妹昨晚就明白,我们已经输了,想不到是这样输的。”
张之极冷声沉重道,“大明绝不能出现第二个宁远伯,边镇绝不能脱离掌控,就算养寇为患,也必须养在皇权和文武手里,我们并不主导,我们甚至愿意让朝廷来主导,这不需要商议,谁主政都明白这个简单道理。”
女孩抿嘴一笑,“大哥谋国之言,比我想的更远,也更有胸怀,女人就是较真要强,大哥给我一百亲卫,我想去看看他的营地。谁能想到,他下一个作战对象竟然是远在五百里外的阿苏特部,这眼光可比我们长远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