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裴银这么一吓,几名羽林军士兵只得连连赔罪。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谁让人家有靠山呢!
几人合力将城门打开一条缝,催促道:“你们几人,要走快走,等天亮了就走不了了。”
薛克向左右看了一眼,确定没有旁人之后,便带着众人从门缝之中快速通过。
出了城,城外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可是薛克却非常清楚,城外是怎样的一片景象。
左右两边都是农田,中间有一条大路。
沿着大路直走,大约十里,有一座凉亭,名为十里亭。
这一切,就和他当初来的时候,一模一样。
十余年前,他带着潜伏的任务入洛阳。
这一落脚,就再也没走出过洛阳城。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为薛举提供洛阳城内的消息。
虽没有立下什么大功,但也算是尽忠职守。
期间,他多次提过想回河东老家看看。
可是,都被薛举以时机未到的理由拒绝了。
在他的心头,洛阳虽好,却远远比不上河东老家的乡间地头。
可是,他也不敢偷偷回去。
论身份,他只是河东薛氏中旁支族人。
无权无势,更无大树可依。
就这个困住他十余年的潜伏任务,也是他辛苦求来的。
所以,他不敢走,也不能走。
幸好,如今终于苦尽甘来。
只要将这小皇帝送到薛仁杲手中,便可荣归故里,拥有一生荣华富贵。
他早已想过了,讨了奖赏,就在老家置个几百亩地,娶他个十几房妻妾,再也不出河东了。
从此,就安心做个富家翁,天下纷扰也不再与自己有关。
快些,再快些。
眼见就要到十里亭了,薛克的心情也变得更外兴奋。
他命人在那里准备了快马,只要骑上马,那便天高任鸟飞了。
薛仁杲的三千骑兵就藏在城外五十里处,对于快马而言,最多也就是一个时辰的事。
这也就意味着,再过一个时辰,他的理想就能实现了。
“前面就是十里亭,我命人在那里准备了快马,大家骑上快马,继续赶路。”
薛克走在最前面,依旧小声说道。
“薛......薛掌柜,我们几个实在......实在走不动了,能不能在这里休......休息一会啊?”
张乾双手叉着腰,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说道。
出了城之后,他一直在沿路留下记号,以便影卫的兄弟追踪。
可是若改为骑马,这速度可就快了不少。
为了方便留下记号,他便想拖上一拖。
“不行!”
薛克双眼之中满是怒火,态度很是坚决。
在这种时候,谁想延缓他的速度,与他,便是生死之仇。
“必须马上赶路,如果你不想走,那你就不用走了。”
“可是,我们好几个都不会骑马呀!”
“不会骑,那就两人一骑,会骑的带不会骑的,无论如何,都必须马上启程。”
薛克归心似箭,翻身上马之后便策马而出。
为免人怀疑,张乾等人也只好装作为难的样子,艰难上马。
远远跟在后面,尽量拖慢前行的速度。
......
城外五十里。
薛仁杲驻扎处。
几日之前,薛仁杲就已经带着三千骑兵赶到了这里。
只是再也不敢前进一步。
洛阳影卫的名头可是大得很,离得太近,绝对会被发现。
“宗罗睺,天都亮了,这薛克怎么还不来。”
一身盔甲的薛仁杲站在营地之前,阴沉着脸说道:“这个废物,在洛阳这么多年,也没提供什么有用的消息。”
“总不会让他做这么一点小事,都做不好吧?”
其身后的宗罗睺尴尬一笑,欠身道:“齐王殿下放心,这薛克虽然没什么大本事,但也不至于在这种事上犯错。”
“也许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到了。”
“末将这就派出斥候,前去接应。”
说完,宗罗睺转过身,面色瞬间变得铁青。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他在筹划,若是真的出了差错,他也免不了要被责罚。
薛举自封西秦霸王,将其子薛仁杲封为齐王,薛仁越为晋王。
而他宗罗睺作为其麾下大将,也被封为义兴王。
可他清楚的知道,他这个王只是一个好听的称呼。
在这军中,就是薛仁杲一个人说了算。
若是惹了他不高兴,自己这个义兴王也照样要被责罚。
“来人,把斥候都给我洒出去,从各个方向去探,一定要给我查清楚,薛克到底到哪了。”
宗罗睺咬着牙吩咐下去,心中已是暗暗恨上了办事不力的薛克。
“是,属下马......马上去办。”
一员偏将拱手领命,可是话到嘴边,声音却是渐渐没了。
“你没吃饭啊,声音这么轻。”
“义兴王,你看那边,是不是薛克他们来了。”
顺着偏将手指的方向,宗罗睺转过身,向前眺望。
一行十数骑,就好像落魄的逃兵一般,向这边缓慢移动。
“妈的,好歹是来了。”
宗罗睺长舒一口气,接着马上跑到薛仁杲身边道:“齐王殿下,他们来了,薛克他们来了。”
“本王看到了,幸好这薛克来了,不然本王就砍了他全家。”
薛仁杲将披风一展,快步迎了上去。
眼见薛仁杲走来,过度兴奋的薛克用力一撑,直接摔下马去。
还没等完全站起身来,就连滚带爬地来到薛仁杲身边。
高呼道:“齐王殿下,属下幸不辱命,现已将......”
“别说那些没用的,杨侗,不,皇上在哪?”
薛仁杲只是瞥了一眼薛克,便不耐烦地打断道。
薛克一愣,有些不知所措。
没有想象中的抚慰,也没有想象中的褒奖,只有毫不掩饰的冷眼相待。
“愣着干什么,我问你,哪个是皇上?”
“是......是,是那个......”
薛克猛喘了几个气,迅速整理好情绪。
指着后面的“杨侗”道:“齐王,那位便是当今皇上。”
“哼!真是废物,连话都说不清楚,也不知道当初父王怎么会选你来洛阳。”
薛仁杲冷哼一声,推开薛克就向后走去。
本就疲惫不堪的薛克双腿一软,就倒在了地上。
心中无比憋屈。
这一切,似乎与自己的预想完全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