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云秀看着祁楚晴拿着羹匙一勺一勺地挖着碗里的粥,就是一口不喝。
“一会儿就要被你弄坏了,赶紧喝一口吧。”
“我没胃口。”
牧云秀倒是认准了人是铁饭是钢,不吃饭哪来的力气?
如此重要的事她绝对不要因为一个看走眼的妖怪而耽误。
忽然门外一阵躁动,祁楚晴向门前看了看,似乎听到了浮梦和骆禾的声音。
她走过去打开大门,浮梦正在院子里对着大门急得张牙舞爪。
可骆禾和莺莺自然不能让她随便往主子的房间里闯,顿时院子里因为三个侍女闹得一团糟。
“怎么回事?”祁楚晴心里一沉,“可是阿夜出事了?”
牧云秀跟着走出来,抱着胸靠在门上。
“怎么了?难道是着急来给我们炫耀,送帖子的?”
“不是!三公主,求求你帮帮我,找找我们家公主吧!”
“阿夜?什么意思啊?”
“公主她不见了,只留下了这个,我根本就看不懂上面是什么意思!”
祁楚晴赶紧走下来,接过浮梦手上的宣纸,上面的是沙文。
她从小学过一些大漠的文字,但是千夜在纸上的笔迹很连,对于她来讲看得也是模糊,除了上面一些基本的问候,她根本就读不出上面写的是什么。
祁楚晴不想浪费时间,道:“走,我们去找四哥,浮梦跟上,边走边说。”
牧云秀依旧站在门前不动,祁楚晴回头看着她,道:“阿秀,你对阿夜当真一点也关心也没有吗?”
牧云秀把着房门,若是千夜受伤的事没有牵连江无卿,她大概会去。
但是如今她逞英雄,帮江无卿逃跑、隐瞒,又被自己的父亲在所有人面前打到残废,都只是为了博得自己喜欢的人的好感,现在的千夜在她眼里只有可笑和活该。
“本小姐我没兴趣,你要去话就自己去吧。”
“好。”
祁楚晴回答也是干净利落。
其实在她内心里也明白,她只不过还妄想给她们之间一个机会,只不过她还希望有一日她们三人还可以在白镜园一起学习,有说有笑。
幸好祁风的院落与自己相隔不远。
祁楚晴一路小跑,路上才知道千夜让浮梦去城门口的团子店买她之前喜欢的粉团子回来做,利用浮梦离开的这段时间偷偷离开。
现在除了这封信,她去哪无人得知。
“四哥!”
祁楚晴跑进院子,想都没想直奔房门。
屋内祁风和江无卿相对而坐,张守林站在祁风身后,三人好像正在密谋什么。
祁风被祁楚晴突如其来的闯入吓了一跳,看准是自己的妹妹后立即压住已经把手搭在剑柄上的张守林,“没事。”
张守林看到是祁楚晴神情立刻放松了不少。
祁楚晴后面跟着她的侍女骆禾和……浮梦!
江无卿立即反应不好,急道:“千夜怎么了!”
三人还未说什么就被忽然站起来的江无卿吓了一跳。
祁楚晴回神,道:“阿夜留下这个之后就走了。”
“走了?”祁风愣了愣,“什么意思?”
江无卿一把接过祁楚晴手中的信。
上面的沙文并不是写给他们的,而是写给边拓罗的留言。
“那个傻瓜!”江无卿咬着牙,问道:“她不见多久了?”
浮梦从头到尾眼泪就没停过,“大概有一个时辰了。”
团子店在城门那边,是最北面,而他们住的地方在花舞城的最里面,也就是最南面,来回的脚程最快也要一个时辰。
祁风看着信,上面是写给边拓罗的。
大概意思就是自己想了一晚忽然觉得江无卿对自己不是良配,不想将自己的一辈子幸福莫名其妙地交给一个中原人。
在她心中爱的依旧是大漠的勇士,而非江无卿这种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文弱男子。
但是父王金口玉言,所说的话都是旨意不得更改,所以女儿无法直面父亲将自己所想全盘托出,只能选择逃婚这种笨方法,还希望父王可以成全女儿。
“迦漠珂罕·千夜敬上……”
祁风念完整封信只感到头疼,“你是不是没去和她表明态度?我昨天与你说的你全都当成耳旁风了?”
“她人不见了,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祁风吼道:“怎么不是!你知道边拓罗要是知道千夜逃跑他会有什么反应吗!千夜是走了,到时候遭殃的不还是父皇!”
江无卿冷眼看着祁风,“若是祁皇都不敢直面边拓罗,那祁朝今后还有什么今后可言?”
“你说什么!”祁风一把抓起江无卿的衣襟,怒道:“江无卿,不管你献策抵御沙幽客的功绩再怎么大,我父皇都是大祁的帝王,不是你一个臣子能说的!”
“哥哥!江大人!”祁楚晴上来按住祁风的手臂,急道:“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啊,你们这是干嘛!”
江无卿一把开打祁风的手,“我去找她。”
“江无卿!”祁风一把拉住他,“你现在哪也不能去!跟我去见父皇,我们商议一下。”
“你去转告皇上就可以。”
江无卿没有给祁风机会,直接夺门而出。
祁风叉着腰想让自己冷静,可是怎么一个两个都在给他们找事!
他忽然血气上头,转过身长手一挥将桌上的茶杯全部打翻在地。
“哥哥……”
祁风揉了揉太阳穴,声音冷静了不少,“抱歉楚晴,吓到你了。”
祁楚晴知道祁风为了边拓罗的事伤脑筋,不敢再与祁风提千夜的事,只能拉着着急的浮梦。
“我们先回去,等哥哥的消息。”
“好。”
千夜骑着幸格在野外乱晃,幸好幸格在马场吃得很好,现在有的是力气陪自己。
她茫然地望着四周无际的林子,不知道该该去哪里。
她摸着幸格光秃秃的脊背,因为走的太匆忙她居然什么都没带。
自己的信浮梦应该已经看到了,自己逃跑的事也应该暴露了,如今她是真的没有地方去了。
千夜回想自己从小到大,再来祁朝之前似乎没做过什么叫她到现在都能记住的蠢事。
可自从遇到江无卿,她好像没了脑子,整天都不知道咋干什么,思想、心情、行为,没有一样不被他对自己的一举一动所牵扯,最严重的是自己居然脑补在他心里多少对自己还是有一些好感的。
但那天,她真的与江无卿开诚布公地谈论了她一直放在心里的疑问,才知道自己原来是那个无论做什么都不会被选择的存在。
她救他,保他不被人发现,是她自愿的。
她在大殿上,为了挡住趁机算计他的边拓罗擅自答应了与他成亲的事是她的错。
她只是没想到他竟然宁可死也不肯违背心意与自己在一起,哪怕这一切都只是暂时的,是假的。
千夜伸出手腕,幸好那张手帕被自己缠在左手腕上。
若是右手,相比现在早就被血淋脏了。
该还给他了。
忽然,一阵马蹄声疾行而来,犹如幽灵一般从林中蹿出,顷刻间将千夜围在中间。
千夜盯着四周的人,六个男人,每人身下一匹马,腰间有刀,马上还挂着各种粮食衣物,像是抢来的,其中一人背上还有一把简陋的木质长弓。
看上去应该是这片林子不远处的山匪。
若是自己的手没有受伤,这点程度当然不会有任何问题,但是现在。
“真是匹好马啊!”
“是啊,二哥!我还从来没见过红毛的马呢!这毛锃亮啊!”
“是啊,真稀罕,这要是带回去送给大哥,他一定开心死了!”
千夜拽着马绳警惕地盯着四面的人,看上去他们盯上了幸格并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
若是原来遇到轻敌的人她会生气,现在她还真的清醒。
忽然侧面的大汉道:“哎,我说你!没看到我们相中你屁股下面的马半天了吗!还坐着?找死吗?”
“对啊,趁我们现在心情好,赶紧下来把马给我们,还能饶你一命!”
千夜缓缓道:“若是我座下的是其他的马,我的确可以立刻下来,但是这匹我还真就没办法呢。”
正前面的大汉歪着头仔细地看了看千夜被长发遮住的脸,“女人?”
“啊?女的?”
闻言,两旁的大汉驾马纷纷往她面前凑了凑,“还真是女的!这穿的,我还以为是个瘦不拉几的娘炮呢!”
“不会长得很漂亮吧!”
“要是把人和马都带回去……”
伴着似乎要得逞的奸笑,忽然千夜抬起头死死地盯着他们,苍白的脸上,一双眼白里布满血丝的眼睛吓得几个大汉顿时失了笑容,向后倒了几步。
“我去,鬼啊!”
千夜勾着干裂的嘴角,道:“怎么了,不是要把我带回去吗?”
几个男人面面相觑,一时间有些迷茫。
“二哥……还带吗?”
被叫做的二哥的大汉忽然伸手抡了那人的后脑一巴掌。
“带个屁!你要吓死大哥吗?带马!”
男人咽了咽吐沫,看上去很紧张,“可她长得像鬼一样,不是真的鬼吧,她可不是山下的贱民,抢鬼的马会不会死得很惨啊……”
“哪来的鬼!完蛋玩意儿!”
二哥骂了一句后立即加紧马肚向千夜冲了上来。
千夜心里一惊,如今自己的右肩的伤正是严重的时候,别说弓,就连自己的长刀根本就没办法用。
惊慌中,千夜立刻从腰间抽出那把自己用来割狼腿的匕首。
真是太惨了,什么时候她居然只能拿着这种糊弄人的东西保命了。
男人手持弯刀,体格壮硕,整个人能快能装下千夜两个了。
一刀下去,千夜只能躲闪,若是扛了那她肩上的伤口必定开裂。
自己不行,可她胯下的可是一匹在整个大漠都能称上一句宝马的幸格!
相比他们这些杂种马,灵巧程度可是天地相隔。
主人作战,幸格则看着敌方座下的马,它似乎明白千夜不同与往日不能强攻,只能配合躲闪。
男人与千夜对了几招,她实在足够机敏,反应速度也很快,按道理应该是个高手。
可怪就怪在自己的刀明明到现在都没有挨到她一下,但她的脸和脖子上却布满了汗,就连呼吸也越来越急促,一副要死的模样。
忽然,千夜看准时机!
握死匕首长手一挥,惊得男人向后一躲,一阵辛辣的疼痛从他的脖下传来。
差一点,就差一点!
千夜眉毛紧锁盯着男人脖子下那道被自己划开的血痕,太浅了,除了激怒敌人没有任何作用!
男人摸了摸脖子上的血,差一点就见了阎王!
他吐了一口吐沫,骂了一句娘后恶狠狠地盯着千夜,“好啊,想杀我,我看你有没有这个能耐!都给我上!”
六个人加上六匹马!
千夜将手里的匕首插回腰间,若不是真的万不得已,她不会冒着右臂血崩的危险用她基本没用过的左手面对这么一群山匪。
她定了定神,逃出来是她自己的选择。
既然选了就不要后悔,能不能活,能怎么活,都能只能靠自己!
千夜夹紧幸格的马肚提刀冲了上去,即将相撞之际她拉死马绳,起身向后飞落,留幸格四蹄腾飞仰身而起,幸格壮硕高大,飞起前蹄直接踩到山匪座下的马头上!
千夜转动手腕对准被踩的马腿就是一刀!
前腿受伤,大马支撑不住双腿一软跪在地上。
千夜飞身对准那人的胸口,刀刃直下,鲜血四溅!
她拔出长刀,右肩的温血顺着手臂缓缓而下,伴着撕裂的疼痛千夜眼前一黑,身体前倾下坠,凭着本能她迅速转刀,连血带刃扎进地里。
“妈的!真杀啊!”
千夜痛得难以呼吸,她喘着粗气说不出什么话,只能心念着:不然呢,跟你闹着玩吗?
还有五个……
千夜知道凭自己的身体不可能把所有人都解决掉,如今只能先杀几个给他们一点下马威,找机会叫幸格逃跑!
“二哥!她有伤!”
千夜看着一山匪指着千夜已经被血浸透的右臂,而那个领头眼光明显一亮,若是自己没看错,他的嘴角隐约有一丝弧度。
他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