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特想,他应该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个场景。
他的世界里充满大火与硝烟,灰暗又干燥,墨笙染的到来,就好像一场久逢的甘霖,又像是一轮明月,照亮了阴暗的东国,也照亮了他荒芜的心。
墨笙染听见他的话,眼眸有些危险,“你知道我是谁吗?”
考特眼睫微颤,“不管你是谁,我都信任你。”
墨笙染发笑,“你身为帮派军的老大,却如此轻易地相信一个自己一无所知的人,我是该说你蠢呢,还是说你自负呢?”
“我只是相信自己的眼睛。”
墨笙染微微勾唇,她手腕一翻,拿出一个飞镖放在桌上,钨钢镖尖凝着北极星般的寒光,三棱血槽在旋转时撕开空气波纹,哪怕只要轻轻触碰,鲜血就会顺着螺旋的纹路开出一朵朵妖冶血腥的曼陀罗花。
而这枚飞镖的正中间,雕刻着一排字母:twelve。
考特神色有些诧异,“你是十二?”
那个在地下世界横空出世的王牌杀手十二,几年里就已经完成很多任务,且从无败绩。
没想到,这人居然是一个这么年轻又这么漂亮的小女孩。
墨笙染勾唇,笑得有些狡黠,“是呀。”
考特微微攥拳,然后又很快松开,但始终没有说话,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似是要将墨笙染看透。
“怎么,还信我吗?”墨笙染随手将飞镖抛出,墙上的挂画砸在地上发出重重的声响。
她侧眸,一双充满死寂与冷漠的眼睛看向考特,如同一潭死水一般。
这双眼睛,才像是一个沾满鲜血的杀手该有的眼睛。
考特站起身,将画重新挂好,又把墙上的飞镖拿下来放到墨笙染面前,“十二也好,阿墨也罢,我认的是你这个人,不是你的身份。”
他给墨笙染的杯子里添了些茶水,声音平静却又温厚至极,“你也不用这样故意试探我,我想法不会变的。”
墨笙染将飞镖收起来,神情有些恍惚,她站起身,语气有些发狠,“我会助你统治东国,但你必须要答应我,永远保持你现在的初心,若是作出一件伤害东国的事,我会让你尝尝飞镖插入心脏的滋味。”
考特抬头,对上她的眼睛,“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
帮派军很快就把她想要的信息查到了,并且查得很具体。
整个东国境内,大约还有十三个像萨科别墅里那样的地方。
有五个是在东国首都亚鲁市,其他的都分布在其他的城市。
墨笙染当晚就离开了首都去了她已经和暗卫联系好了,她负责救人,暗卫负责接应,刚开始还好,一切都挺顺利的,越到后面,那些囚禁地的防卫就越严密,墨笙染总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直到最后一个囚禁地时,考特见到了如同血人一般的墨笙染,她全身几乎看不见一片正常的皮肤,全部都是外翻的血肉和筋骨,还有全身各处数不清的枪伤,尽管如此,她怀里还是稳稳抱着一个女孩,从未脱手。
考特将墨笙染送上救护车,他神情崩溃,看着怀里呼吸微弱的女孩,他眼眶猩红,如同发了狠的狮子一般,“博士!博士!阿墨……”
墨笙染费力地掀了掀眼皮,声音细若蚊蝇,“还没死,别叫了……”
考特松了一口气,他这时才仔细看了墨笙染的枪伤,墨笙染很注意自己的防护,所以虽然看着枪伤多,但没有太伤到要害。
墨笙染的手术是陈浩然做的,整整做了一天一夜,陈浩然才从手术室出来。
“怎么样?”考特立马上前问。
“命保住了,但是人很虚弱,需要好好休息。”陈浩然一脸疲态,揉了揉自己发软的脖子。
考特蓦地松了一口气。
她没事就好。
墨笙染昏迷了一周,这一周里,东国发生了很多事,比如各城市离奇死亡的领导高层和那些得救的女孩全部被曝光,还有他们做的那些恶事也都被翻到了明面上,奥拓一边雷厉风行地处理这些烂摊子,一边发了疯一般寻找墨笙染。
所以很快,奥拓就查到墨笙染一直在帮助帮派军,目前政府军遭受这么严重的重创,罪魁祸首非墨笙染莫属!
他一定要杀了那个狡诈又该死的女人!
不,他要狠狠地折磨她,然后吃她的肉,饮她的血!
是夜,奥拓召集了手底下的心腹开了一个很长的会议。
墨笙染醒来时,看见陈浩然正靠在床边的椅子上假寐,她想喝口水,却因为动作太大牵拉身上的伤口而嘶了一声。
然后她就对上了陈浩然复杂又心疼的眼睛。
墨笙染干巴巴地笑笑,“吵醒你了。”
陈浩然一声不吭,只是拿过桌上的杯子,把吸管放进她嘴巴里。
墨笙染吸了几口,感觉喉咙没那么干痛之后,才松开了吸管,“谢谢。”
“墨笙染,这个世界上没有你在乎的人了吗?”陈浩然冷着声音问她。
所以才这么一次一次不要命地拼。
墨笙染垂眸,脑海里突然想到了墨澜庭,但又很快冷了脸色,轻声回道:“是啊。”
陈浩然定定地看着她,眼眶蓦地一红,“十二处枪伤,二十五处刀伤,还有数不清的擦伤和挫伤,墨笙染,你一点疼都感觉不到吗?”
“当时没什么感觉,你一说我就觉得疼了。”
她的语气随意又轻佻,这副把自己生命不当回事的样子差点将陈浩然气死。
“你下次再这样,我真的不管你了!”陈浩然语调微扬,一脸的激动。
墨笙染轻笑,“别介,你这么优秀的医生,我还想和你交个朋友呢。”
“疯子!”
“是呀,可是疯子有点饿了。”墨笙染抿唇,干巴巴道。
陈浩然咬了咬牙,“等着!
……
半个月后,墨笙染靠着惊人的人恢复力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
虽然走不了多远,至少上厕所可以自己去了。
这天,墨笙染正扶着墙从洗手间出来,额头上有些细汗落下。
突然听到了外面铺天盖地的哭喊声和枪炮声,空气里的硝烟味也更浓了。
墨笙染微微皱眉,她扶着墙,慢慢地往外面走。
“阿墨,你怎么出来了?”一个年轻的女人见她出来,立马迎了过来扶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