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转过身，那张和顾鸿泰一模一样的脸上，带着一抹顾鸿泰从未有过的泰然和庄严。
顾鸿泰的眼睛混沌又奸诈，而面前这个人，明明是同样的脸，眼神却清明睿智。
顾十安手里聚起红气。
几秒钟之后，在床上坐的人就变了一个样子。
正是顾老爷子。
“爷爷。”顾十安轻轻唤了一声，顾老爷子才睁开了眼睛。
“十安，爷爷是不是做错了？”顾老爷子的眼底蒙上悲伤和痛楚。
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曾经引以为傲的大儿子，居然是被小儿子策划杀死。
手足相残这样的事，会发生在他的两个儿子身上。
顾十安蹲下来，轻轻握住顾老爷子的手，不知道该说什么。
“是么……”顾老爷子抬头，两行清泪顺着眼角滑落，声音一度哽咽，“我这一辈子功勋无数，光荣退役之后从商，兢兢业业数十载，才让我们顾家在在这繁华帝都有了一席之地，我这一生事业爱情双双丰收，可在家庭里，我却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一双儿子从小就结怨，争锋相对很多年 后来我让你爸爸从军，你叔叔从商，我以为这样就可以制衡他们俩的关系，可谁能想到，你爸爸的军部的名号越响，你叔叔的妒忌心也越来越重，最后……竟害他们俩一个亡命一个入狱。”
顾老爷子的声音苍老又极尽悲凉，诉尽衷肠。
世界上最可怕的，从来都不是鬼怪，而是人心。
说着，他垂下头看向顾十安，唇角勾起，“十安，因为爷爷的漠视和对你二叔的纵容，让你小时候吃了不少苦，你恨爷爷吗？”
“不恨，从未恨过。”顾十安摇头。
只是心里有时候会委屈，酸胀得喘不过气罢了。
——
顾十安扶着顾老爷子从房间里出来，墨笙染正靠着墙在看手机。
“顾爷爷好。”墨笙染颔首打招呼，语气礼貌客气。
“我认得你，安城墨家的小丫头，你的母亲当年可是名动帝都啊……”顾老爷子点了点头，说道。
墨笙染勾唇轻笑，绕到另一边，跟顾十安一起扶着顾老爷子。
送老爷子回到老宅，两人没有在老宅停留，直接回了城邸。
“当时我陪你去安城考试时，顾鸿泰闯进家里跟爷爷换了身份，所以进看守所的人，一直都是爷爷。”顾十安牵着墨笙染的手，一步一步往前走。
只是语气低沉，敛不尽的失落。
“他默许顾鸿泰的所作所为，是因为相信我可以识穿顾鸿泰的伪装，阿染，他怎么那么相信我？”顾十安低下头问墨笙染。
又或许，他识破不了顾鸿泰的伪装，顾老爷子替自己的小儿子行刑受罚，而真正的凶手还在逍遥法外。
爷爷，你可真是偏心呢。
漠视他从小到大的处境，又纵容顾鸿泰处处捣乱，最后竟还想着替顾鸿泰偿命。
这心怕是要偏到外太空去了吧。
墨笙染明白他心里的酸涩，更加用力地回握着他的手。
好像除了更加握紧他的手，她什么也做不了。
时间很快就到了开庭这天。
顾老爷子自从被顾十安送回来之后，就一直闭门不出，不见任何人。
墨笙染和顾十安在门口碰见顾老爷子被盛宴溪扶着从车上下来，身形略显佝偻，好像一下子苍老了好多。
“大哥，墨小姐。”盛宴溪扶着顾老爷子过来，颔首对着两人打招呼。
她的语气乖巧温顺，可谁都不知道她现在到底有多嫉妒面前这个女孩。
凭什么顾十安可以一次又一次为墨笙染放弃所有，凭什么墨笙染要帮着顾十安对付自己的养父。
只要看见墨笙染，盛宴次的心里就无时无刻不在叫嚣着不甘心。
顾十安只是冷淡点头，“先扶爷爷进去吧。”
顾老爷子看了一眼顾十安，眼里蕴着浓浓的歉意和无措，他似乎有很多话想说，但又似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最后，爷孙俩谁都没有说话，就这样生生走过。
过了一会，一辆低调的豪车停在了法院门口。
很快，一众法院和军部的领导人都蜂拥而至，纷纷去迎车上的人下车。
温嘉衍从车上下来，修身笔挺的西装，容颜依旧的俊脸，一双鹰眸泰然又睿智，举手投足间都是上位者的气息。
“总统先生，欢迎您的到来。”一众人站在车前，恭敬地打着招呼。
温嘉衍微微颔首，从他们身边走过，最后停到了墨笙染面前，语气温和，“墨小姐，三年前我托人带给你的东西，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温叔叔的诚意很足，我自然没话说。”墨笙染微笑着点头，语气乖巧又张扬。
“难怪晚柠那丫头一直念叨你，你确实与众不同。”温嘉衍莞尔一笑，然后温和的扫了一眼顾十安，就走了进去。
其他人虽然没有听清楚墨笙染和温嘉衍说了什么，但能和温嘉衍说上话还看起来相谈甚欢的，一定不是什么普通人，看墨笙染的眼神也都微微变了变。
“走吧，进去。”墨笙染挽起顾十安的胳膊，笑着说道。
顾十安摸了摸她的手，“温先生这是要抬举你。”
“肯定是晚柠又跑去玺园乱说了。”墨笙染语气慵懒温柔。
“也不是坏事。”顾十安轻声道，目光直视前方，恬淡又让人看不透。
“嗯。”两人并排走了进去。
两人的位置是和顾老爷子和盛宴溪在一起的，参与这次庭审的不光有温嘉衍，还有军部顾鸿飞曾经的战友和领导，帝国的四大元帅也都在场。
温嘉衍拒绝了审判长的盛情邀请，只坐在了审判席的最边缘的位置，似乎只是想当个旁观者。
顾鸿泰被剃了头发，一脸颓然，被锁在被告席位上，俨然一副失败者的姿态。
顾十安整理的证据都很有力，不光是顾鸿泰买凶杀人的全过程，还有他这些年罔顾法律，仗着自己的权势做的伤天害理的事的证据，非法囚禁和侮辱女性，还有商业场上那些见不得光的事，都被顾十安扒了个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