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渺幽幽转醒,幽深的目光在张家兴身上停留片刻,随即又看向门外。
哦,她看不到,但能感觉到门后那道恶意满满的视线,云渺咧起嘴,露出个古怪的笑,搭着她那呆怔木幽幽的眼光,显得十分诡异。
恰巧被张家兴扫到,浑身起了个激灵,定睛看去又没有,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张家兴揉了揉眼,云渺虚弱的看着他,眼中怯露出害怕,惊恐及压抑的痛苦。
张家兴心中咒骂一声,最看不惯的就是张家玉这死丫头装的这副模样,晦气。
张母见他这反应,瞬间明白女儿醒了,也顾不得跟他发火,赶忙来到病床边。
“家玉啊,你终于醒了,怎么样,你饿不饿,要不要喝水?”
云渺惊恐的坐起缩到角落,双手胡乱挥舞,口中惊叫,语气十分不安:
“不要过来!走开,你们走开!放过我……”
张母正要扶起女儿的双手被打开,心中堵着一口郁气,上上不来,下下不去。
耳边响起医生的诊断,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病人的情况不是很好,这次受到刺激,很大几率会加重病情……
张母哽着这口气,平复心里的郁闷,小声安抚道:
“家玉,我是妈妈,别怕,妈妈在这里,没人会欺负你……”
“嗤,张家玉,我说你够了,都装一天了,你累不累?非要坏我好事,整的爸妈看不惯我是不是。”
张家兴看不惯,随即便是嘲讽出声,他中午带女朋友上门,本来就应该欢欢喜喜的,却被她装模作样的破坏了,一家人到现在都没吃东西,也不知道他宝贝女朋友饿不饿。
云渺没有理会他,独自陷入自己的世界,泪水止不住的从脸颊滑落,嘴里无声的张张合合,眼中是深深的恐惧。
张母看着这样的女儿,和几年前的女儿瞬间重叠,眼睛也是一酸,但更多的是心口莫名的堵得慌。
有怜惜,有愧疚,亦有自责,甚至还有丝丝恼火,烦郁,想爆发的感觉。
这些被张母压在心底,她长舒一口气,尽量心平气和的跟女儿说话,不去理会儿子的发言。
然,没等张母说话,云渺把双手插在发间,死死的纠扯,恨不能把头发扯下来。
张母一惊,连忙制止女儿的自残,花了好半天的功夫,还是人陷入昏迷了才阻止成功。
张母把人放好在病床上,看着洁白的床上印上了血痕,长短不一四处散乱的断发,无比心累的吐出一口浊气。
好几年了,又一次让她体会到了心累无比,深深无奈的感受。
张家兴早在张母与云渺纠扯的时候就离开了,正在门外和赵鲤卿卿我我,你一口我一口的喂饭。
带着饭菜赶来的张爸正巧撞见,心中顿生起一股无名火,但在大庭广众之下也不好教训儿子,只能撇开眼当做没看到,大步推开病房门。
“吃饭先,我给你带了饭菜。”
张爸在家吃过了,这里带了四五个人的份,现在看来,只有一个人吃了。
门外。
“家兴哥哥,叔叔好像带了很多饭菜……”赵鲤一脸不安,小心翼翼的看着张家兴手里吃了一半饭菜的打包盒。
张家兴哄着她,一脸不在乎道:
“哎呀,宝贝,你不是饿了吗,别管他那么多,你吃就是了,再怎么着也不能饿了我的宝贝女朋友。”
赵鲤犹豫道:“可是……这样是不是不好呀……毕竟……”
赵鲤后面的话没说出来,就被张家兴喂到嘴里的一口饭菜堵住了。
“不用你操心,你可是我的宝贝女朋友,男朋友怎么会让你受委屈呢。”张家兴挤眉弄眼,乐呵道。
“吃饭就好好吃饭,吃完了进来。”
冷不丁的,张爸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语气里说不出什么情绪。
病床上的云渺却沉下了眼皮眼底的幽暗,心无起伏的想着事情。
果然,人性如此,原主的事情放在任何一家人身上,时间一久,再如何愧疚的情绪都会被消磨掉。
更何况,他们本就不怎么重视,能带原主看病,给她治疗就已经不错了。
原主记忆里,治疗期间可都是张母陪着她的,张爸很少露面,即使露面,也只是关心一下进展。
但也还好,没有说要把原主送到精神病院去,一直放在家里治疗。
半个小时后。
张家兴慢悠悠的带着赵鲤走进来,一进门就毫不客气的对着张爸张母道:
“什么事,快点说完我要带鲤儿出去看电影。”
气得张母直瞪两人,赵鲤害怕的缩到张家兴身后。
“妈,你这是干嘛,当着我的面就凶我女朋友。”张家兴挡着张母的视线,也梗着脖子瞪着张母。
张母气结,她怎么生了这么个儿子。
“我管不了你了是吧,我瞪她怎么了,我还瞪不了她了是吧,你还知不知道你是我儿子,家玉的哥哥,你跟她谈关系是要气死我是不是?”
“怎么会,妈你身体好得很,一时半会气不死的,我就喜欢鲤儿,我是要跟她结婚的,你跟爸还没喝我喜酒,怎么会被气死。”
“你!你……”张母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是被张家兴给气的。
“家兴哥哥,你怎么能气阿姨,还不快跟阿姨道歉,可别把阿姨气出个好歹来,你这不是在害我吗。
第一天见公婆,公婆就被气倒了,这传出去,别人不得骂你不孝,鲤儿可舍不得家兴哥哥被人骂。”
赵鲤一脸不赞同的看着张家兴,嘴上说着担忧的话,眼底却惊过一丝嘲讽。
闻言,张家兴连连点头。
“宝贝说的对,我听你的。”
赵鲤羞涩的垂下头,眼角余光看向病床,轻轻的扯了一下嘴唇。
好久不见了,张家玉,看来你退学这几年过得挺滋润的,不枉我特意来找你。
嗯,好想把你欺负哭啊,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不记得我可是会生气的哦,不过没关系,我会让你想起我的……
赵鲤的视线只停留了两秒,便转开了,跟着张家兴离开病房,视线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眼底闪过不耐和嫌弃。
牵着女朋友手的张家兴不知道,他的女朋友其是冲着他妹妹来的,对他还嫌弃。
张家兴一言不合心情就走,看得张母直拍桌子,
“气死我了,这个混账东西,心都被狼吃了,这么多年养了个什么东西,这是养了个祖宗……”
“还不都是你惯的!叫你少说两句不听,老子话还没说人就走了。”
张爸也气,但更多的是恼。
恼儿子交的女朋友根本没把他两放在眼里,儿子被人牵着鼻子走,还乐颠乐颠的。
“我惯的?你不也惯着他!”张母瞪他。
张爸冷哼一声,目光落在病床上,眼底闪过烦闷:
“现在怎么办好,家玉又成这副鬼样子了,看着就糟心,本来快要好了,家兴谈个女朋友带回家来,又成这样了。”
张母也烦,揪了一把头发道:“我怎么知道,难不成你还想放着不管她?”
“乱说什么话,我是她爸,怎么会不管她死活,就是她这样子看着糟心,沟通也沟通不了,老子心里烦。”
张母往病床上看了一眼,叹了一口气,她心里也烦,乱糟糟的,真不知道拿家玉怎么办好,本来快好了,就要解脱了。
哪曾想会出岔子,一下又给打回原样了,前几年刚治疗的时候可是吃了很多苦,一家上下整的不安宁。
既要防止她自残,还要防止她情绪突然激动,更要保护好自己不受到伤害,才能有更多的精力去照顾她。
—————————————
“家玉哥哥,我有个电话。”
刚出医院门口,赵鲤的手机就响了,示意自己先接个电话,就跟张家兴隔开了距离,到安静的地方才按下接听。
“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
电话那头,一个男性的声音漫不经心的询问。
“你不是知道原因吗。”
离开了张家兴的赵鲤全然变了一副面孔,柔柔的声音夹着冷意,眼底丝毫不掩饰她的不耐。
“呵,我的妹妹呦,这游戏不是你先提出来的,怎么,这才多久?你就没耐心了?”
赵鲤嗤鼻:“我可不是没耐心,那张家兴太烦了,一点也没有张家玉可爱,安安静静的。”
“呵,你也知道,要不是你当初下手太重了,我的好玩具怎么会离开。”
赵鲤垂下眼,“半斤八两,你能好到哪去了,最后一次见她的人可是你,说不定是你把她吓走的。”
“怎么可能,我对她那么温柔。”
“是啊,\\u0027温柔\\u0027到把人整出血了。”赵鲤附和,语气嘲弄。
对面也不在意,彼此彼此,两人谁也没好到哪里去。
“啧,你什么时候把我的玩具弄回来?”
“急什么,你不是还有几个玩具,你妹妹我可就一个,目前才刚接触,人家好像很激动,一见面就晕了。”
“是吗,看来看来我的好玩具心里还有我,没把我忘了,这么久没见了,我可要好好准备一份大礼。”
对面低沉的笑了,语气很愉快。
“鲤儿,鲤宝贝儿——”
远远的,张家兴大声喊着赵鲤。
“行了,不说了,烦人的家伙来了。”
赵鲤挂掉电话,不耐的迎了上去。
“嘟嘟——”
一间精致的公寓里,周身散发着愉悦气息的男人低眉扫了一眼手机,目光看向窗外霓虹的街道,落在了一家医院的标志上。
市中心精神科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