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一个太监的身影出现在邪道士的视线内,只见他虚空画符,几道金光一闪,驱散了大半傀儡和迷障,数百个人影从远处浮现,皆是一袭道袍,除却图纹色泽外无一不相似。
老道几人面露喜色,觉得胜局已定,有师弟相助,再加上道门弟子上百人,和他们这帮老家伙,绝对有信心能打败邪道士。
“至初!”
邪道士震惊的念出一个名字,样子惊骇极了。
至初微胖的脸上浮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神色。
邪道士摇头否定,“不可能,你不可能还活着。”
“怎么不可能,万事皆有可能。”
至初的反应十分平静。
“放屁,当时我把你的心脉都震碎了,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你怎么可能还活着,这绝对不可能。”
看到还活着的至初,邪道士显然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一脸怒气勃勃很是怀疑。
听闻这话,老道几人全是一惊,他们知道至初师弟轻描淡写的背后定是严重,但没想到会这么严重,心脉都碎了,他当时又是如何活下来的?
几个老道心中仿佛压着一颗巨石,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他们本来还想着有师弟在,便胜局在握……
现在看来,他们这帮老家伙和百余人弟子的生死都是未知数。
老道几人气势低迷之际,至初满不在乎的开口:
“那又如何?我现在还活着站在这里不就说明了。”
“是吗?我倒要看看不知用什么法子接上心脉的你有何本事。”
邪道士沉着眉眼,立刻飞身与其斗在一起。
至初也不是吃素的,双目一凝,大喝一声便祭出木剑,虚空画符念咒迎了上去。
云渺掩藏在暗处,悄悄来到皇帝云术身边,此刻云术身边有能力的人全走了,只有长公主等亲近之人。
如果里面有一个被邪道士控制了,事情会变得怎样。
看着皇帝云术十分冷静的身影,不像是没有准备,那就只能说明几个道士的离去全在计划之内。
云渺猜想这种可能性很大,云术身上肯定有什么保命的东西。
昏暗幽绿的环境下,一个纤细冷然华丽的身影慢慢靠近,冰冷的寒光从衣袖中闪现,猛的探入云术后背。
“小六!”
“六哥!”
“六舅舅!”
“皇上!!!”
……
听到声音的长公主等人回头看到这一幕,惊叫出声,看清行刺的人后,表情更为复杂。
云术捂着胸口扭头,眸子暗了暗,低沉的嗓音唤着来人,声音听不出喜怒:
“四皇姐。”
人影一顿,一张清丽的脸抬起,双眼呆滞,口中喃喃自语:“杀……杀了皇帝,皇帝……”
这边的动静引起了老道那边的注意,转瞬间打斗了数百回合的至初与邪道士对视一掌后分开,齐齐望向云术这边。
以两方的功力,自然是能看得一清二楚,邪道士眼中惊过得逞,嘴角挂起满意的笑意。
至初面色变得难看,隐忍不发的沉默让邪道士更加得意。
“哈哈哈哈……想不到我还有后手吧!你们注定会败在我手里,百年前是这样,百年后的今天也一样,这就是命,是天意!”
“天意让我统治这个世界,你们全都是我的手下败将,谁也赢不了我!”
邪道士嚣张至极,毫不掩饰自己的羁傲。
听着这狂傲无边的话,云渺轻微挑眉。
‘反派,都这么狂傲?’
『也不尽然,但大部分是这样。』
七号也有些无奈,谁让人家邪道士主角反派集于一身,自然有嚣张的资本,剧情意志也却实在帮他,这就没办法了。
云渺却不甚以为然,剧情意志确实厉害,但天道才是一个世界存在的根基,包罗万物融入天地。
想当年他们一个时期的家伙谁不是天道级别的,更有甚者开辟新天地也不是做不到,只是闲麻烦罢了。
按理说,天道才应该是老大,剧情顶多算是小弟的小弟竟然还能压过天道的主导权。
而且,剧情意志的产生方式也让云渺感到一丝诧异。
万物存在必然有它的道理,这句话云渺今日才有所感悟,就像这几个小世界的天道一样,分明确的强弱,还有各样的性格。
无疑,这个世界的天道肯定是个不喜欢管麻烦事的性子,这一切任由自行发展,只要没死绝就行了。
不过,倒也不是全然袖手旁观,至少还带来了一个知道剧情的人,就是这个人不太争气了,只想自己身边的人安然无恙。
若方羽野心大点,说不定他就是一个新主角。
云渺笑了笑,野心小了也好,至少不会膨胀。
看着皇帝云术身边一行人等丰富多彩的表情,她刚才好像没有听到皮肉刺开的声音。
云渺若有所思的想着,静静的看着事情发展。
“四妹,你这是为何!”
“糊涂!四妹你怎么能干出这样的事情,若是对小六有何不满明说就是了,当兄姐的自然会为你做主,都是自家兄弟,何必伤人。”
……
长公主一等人扶着云术,对四公主怒其不解,说了老半天也没见她一点反应,依旧呆愣愣的握着匕首站在那喃喃自语。
云术虚弱的咳血:“长姐,你们不用白费口舌了,四皇姐被人控制了心神,根本听不到你们在说什么。”
“什么!”长公主捂着嘴,眼中露出惊骇的神色,随后便是满脸怒意。
“何人敢对皇家之人行如此大不敬之事,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是吧,连皇家的人也敢动,是有几个脑袋活的不耐烦了,嫌命太长,敢把手伸到皇家来了。”
长公主眯着眼开怼,毫不客气的问候背后之人。
这些话听得底下的大臣们不敢抬头,都恨不得自己听不到看不到才好,皇家的事情,岂是他们能插嘴的。
他们离得近的明显能看到皇帝云术背后的伤口不停的冒着血,跟小溪似的不要钱的往外冒,几位王爷也不知道捂着点,这哪里是正常出血量,他们当大臣的又不是没点常识。
要不是现在这情况看着就不太对劲,他们高低要大声提醒一下皇上,做戏好歹也要注意细节,控制点出血量啊,都漏的快接不住了!
离得近的大臣心里小声逼逼,配合着一同演戏,怎么惊慌失措怎么来,把无助演绎到了极致。
要不是他是个老头,这要换成一个柔弱女子,还真是视觉享受。
也得亏没人会读心,要让人知道这想法,指不定得出戏。
“咳咳,皇姐慎言……此事不简单,要当心些……”
说着说着,云术嘴角溢出血迹,一边将视线移到邪道士身上。
云术的视线看得邪道士有些莫名,这些蝼蚁好像在拐着弯骂他。
长公主眼中盛怒,“当心,当心谁?那老怪物是吧,除了他想对皇家出手,还能有谁,本宫今日就站在这,他敢对本宫动手吗,他敢吗?”
“我呸,只敢躲在幕后下黑手见不得人的老怪物,长得丑想得美,还想掌控天下,怎么不去做梦,梦里什么都有。”
“哈,本宫倒是忘了,你这老怪物现在是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根本睡不了,也难怪只能发白日梦了……”
长公主优美的唇形不停的吧啦着,说出来的话让周围几个人悄悄后退,只有褚暮眼底含笑的看着她,始终不离她半步。
邪道士听得气息不稳,想下一秒就杀了她,却被至初联合老道几人拦住,又斗在了一起,想脱身都难,又不能分神。
无法,他只能专心与至初几人斗在一起,心中下令让四公主杀了长公主。
四公主僵硬的把目光移到长公主身上,没等她迈出步子,就被褚暮一个威慑的眼神镇在了原地,被一个女暗卫牢牢压住手脚。
没人打扰的长公主持续输出火力。
“不愧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难怪在道门混不下去了,背信弃义也要干掉对你有大恩的师门,还真是没心没肺上不得台面的白眼狼,吃着人家的,用着人家的,转头就要弄死人家门派里的所有人,就为了当个怪物。”
“若本宫是你的师门,当初就不会收养你,任由你当个乞儿,哪怕被人打死饿死也决不会管你的屁事……”
“你闭嘴——”
邪道士红着眼瞪向长公主,爆发强大的威力震开至初老道他们的纠缠,冲着长公主而去。
“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你是谁,说!”
“当年这件事除了我,只有一个人知道,他已经死了,你是从哪里知道的,最好给我说实话,不然……”
邪道士目露凶光,步步逼近,语气满是威胁。
长公主紧张的咽了咽口水,被杀机锁定的她全靠身后的褚暮给支撑的力量。
腰后的大手温热,隔着几层布料给她运输内力,驱散她心头的惧意和寒意。
长公主眼底甜蜜一笑,悄悄握紧了手上保命的东西,心中一动,嘲讽的勾起嘴角,将仇恨值拉满。
“不然怎么样,跪在地上求我施舍点吃的东西,顺便再磕几十个头,从马胯下爬出来喝泔水?”
话音刚落,邪道士就被刺激的大喊一声。
“啊啊啊啊啊——你到底是谁,你怎么会知道的一清二楚,你该死,本座要杀了你!”
邪道士赤红着双眼移到长公主面前,扬起骨掌就要落下,却不想抬起的手怎么也落不下,被无形的力量钳制住了一样。
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近身的机会,褚暮迅速一把搂过长公主,脚尖一点高高跃起,握着她的手将内力全部输进秘密武器中,从邪道士头顶刺进。
“术法加持的千年雷击木!”
邪道士惊恐的看着两人手里的东西,动用全身力量想逃,却发现和刚刚一样,整个鬼都动不了。
约半个手臂长的焦木轻轻松松刺进邪道士头骨,惊恐的表情依旧残留在脸上未消散,口中还在无声的动着。
“不可能,不可能,我不会输在这里,到底还有谁,还有谁藏在暗中……”
邪道士的尸骨渐渐化一股灰慢慢消散,周围慢慢恢复正常,风吹动云层,洁白的月光从众人头顶撒下,像重见天日了一般温和柔暖。
“咳咳——呕——”
女暗卫压着的四公主突然剧烈咳嗽了起来,猛的吐了一地污秽,一只幽绿的虫子在污秽中蹦了几下便成了尸体。
“这是哪……”
四公主虚弱的靠在女暗卫怀中,低不可闻的声音就像微风一样,不仔细根本听不见。
“回四公主,这里重阳宴会,得罪了。”
女暗卫拦腰抱起她。
“重阳宴会……怎么会是这般模样?”被打劫了也没这么凌乱吧。
四公主清冷的眸子看了一圈,满目狼藉,好好站着的人没几个,还多了一些道士。
“说来话长,属下还是先带四公主回辇轿整理仪容吧。”
四公主点头,知道这件事有些复杂,暗卫在这里不方便说。
跟云术他们打了声招呼,暗卫就带她回辇轿了。
四公主离开后,其他大臣也向云术告退,待人走的都差不多了,至初再也强撑不住了,一口鲜血猛的喷出,栽倒在地。
“师弟!”
“先生!”
老道几人和云术等人立马围了上前。
“心脉具碎,无力回天……”
几个老道把脉,艰难的吐出八个字一脸悲意。
几个老道立刻运功为至初护住心脉。
“别白费力气了,我早就是该死的人了……”
至初缓缓睁开眼,眼前一片模糊,感受到身边的气息,语气平静的可怕。
“说什么胡话,当年你心脉碎了不也是活到了现在,还瞒住了所有人,怎么现在说丧气话了。”
一老道打断至初的话,想让至初拾起点信心,但言语中的沉痛还是暴露了。
云术默默的守在一旁没有说话,至初是他的先生,一直是他在暗中尽心尽力的帮他想方设法除妖,给百姓们带来了平定的生活……
“我的经脉和五脏六腑也全碎了不是吗,师兄们何必瞒着,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了。”
“……”
“当年皇上的先祖有神通,替我接上了心脉,我休养了几年才能下地,自那之后我便跟在了他身边,隐姓埋名苟活至今。”
“今晚我若不出手,事情将会变得更严重,这是天意,如今的伤亡已是最少了,吾已心满意足……”
云兄,你说的尸横遍野,满目凄凉之局已破,你可放心回家了,这一局,我赢了……
说罢,至初眼中神采泯灭,恍惚间,他看到了一个人的身影,无奈的摇头叹气。
你说你,非这么较真,后辈的事这么操心,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亲生的,真是服了,我都不操心,你操心……不过,还是谢谢你解救了原来的结局……
至初唇边含着一丝笑意,像是坠入了梦乡,做了一个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