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再次清晰的听到,声音是从身后传来的……
方父方母手中的锄头脱落。
“老头子……这次,好像不是幻听,是真的……”
方母眼前一阵水雾,不敢回头,生怕又是错觉。
这些年她做梦都在想那个不听话的女儿,也恨自己当初没能阻拦得住,让她跑去参军了。
这死丫头,这些年连封家书都没有,只知道托退役的把军饷带回来。
这个没良心的死丫头啊,从小就有主意,跟着她姥爷从小习武胆子也大,吃不得半点委屈……
“诶,好像是真的……要不,你回头看看,然后告诉我……”
方父也跟方母一样,眼前模糊。
“你怎么不先回头然后再告诉我。”
方母才不呢,她害怕,怕自己满怀期待的回头迎来的却是失望……
“噗通——”一声,方颜直接跪下,望着比她记忆中还要苍老的方父方母磕头大声道:
“爹娘,孩儿不孝,未能常伴二老膝下。
孩儿不孝,为争一口气,不顾二老反对决然从军,数年未归,不敢寄半封家书,只因孩儿怕是最后一封,才不敢寄信。
还望爹娘恕罪,别为不孝女气坏了身子。
从军几年,幸得黄恩,圣上派人将二老接入皇城,赐下府宅……”
方颜话没说完就被抱了个满怀,方母泪眼婆娑,
“你这死丫头真回来了,你心可真狠,那战场哪是女儿家去得的,一个不小心命就没了,你怎么忍心呐!”
方父悄悄擦了下眼角,转过身来。
周围的几个小厮和婢女也都跪下了,将军府真正的主子回来都跪下了,他们能不跪吗,又不比将军人金贵。
两个婢女是从宫里出来的,小厮是宫中花钱买的,进府前就被好生敲打了一番,自是知道谁才是他们的主子。
方父小声提示方母:“还有旁人在呢。”
方母这才反应过来,抹了把脸,连忙拉着方颜起身。
“快起来,跪在这土上也不嫌脏,我记得你这丫头以前可没这毛病,动不动就跪在地上……”
方颜听着方母的念念碎,只觉心中安定。
方父方母看着时别多年不见的女儿此刻英气朝勃,样子与以前也有些变样了,变得更加英气,眉宇轩昂,也不知她是不是生错了性别,这般比男子更气盛。
“瘦了,长高了,人也大变了样。”
两人打量着。
方颜微微一笑,轻轻转一圈。
“但我比以前更强了,可以保护一家人不受人欺负。”
方父方母对视一眼。
“还记着当年的事呢,你这娃还真是不肯吃半点儿委屈。”
“陈晨来了,他现在住在府上,他来时已向我和你娘道过歉了,并说明了当年的苦衷,他也是身不由己的。”
方父叹气,自家女儿什么性子,他一清二楚。
只是这事也过去这么久了,这孩子还记着仇,当年都是邻里乡亲的,事情怎么就闹成这般了……
“爹,是他陈家先欺我们太甚,若事情不做这么绝,我也不会有今日。”
“祖父当年也只是口头提了一句玩笑话,他陈晨一家完全可以当作没有这事,我也不会计较什么,我对陈晨本就无意。”
“是他小人行径,不顾情面联合陈家祠的人在寒冬腊月将我们赶了出去,连缓上些时日都不肯,逼的我们连夜收拾东西,冒着风雪上深山。”
方颜平静的陈述这些,她不认同方父想和解的想法。
“爹,你可知回来途中我遇到了什么,若是知道,你便不会再这般看陈晨了。”
方父一愣。
方母闻言心提了起来,连忙追问道。
“小颜,你这话什么意思,那混账可是做了些什么,我早跟你爹说过,那陈家小子不可信,你爹硬是死心眼。”
方颜解开右手护腕,露出惨绿的手臂,几道爪痕翻出了死肉,幽绿绿的颜色看着就骇人。
方父方母瞳孔一缩,瞪大了眼,平民百姓的两人何曾见过这种场面。
“这这……”方父指着说不出话来。
“这么大的伤口你不疼吗?轻点……”
方母手抖的想触碰方颜手臂,方颜抬手避开。
“娘,别碰,这点小伤无碍,这伤口有毒碰不得,没有伤口也会传染。”
轻描淡写的两句话说出了此毒的严重性。
方颜将护腕整理好,重新绑上。
“这便是陈晨的同伙干的,爹现在还认为他是有苦衷的?”
方父迟疑道:“或许,他是被歹人骗了……”
听到方父还在为陈晨辩解,方母顿时怒了,推了一把方父,指着他鼻子骂道:
“你这老头儿怎么这般死心眼,小颜都把证据摆在你眼前了,你还替他开脱,你不心疼孩子,我心疼。
小颜从未吃过这种苦,这伤口看着这么严重,小颜一声不吭,像是没察觉到痛一般,想来是这几年没少受伤,都习以为常了……”
说着说着,方母又伤感了起来,这几年天下不太平啊,到处都能听到有人离奇死亡,或是有马匪出没。
她一介妇人待在皇城都能听到这些消息,可想而知,现在外面有多危险。
好不容易边关告捷,女儿能班师回朝,她有多久没见过女儿了。
七年呐,整整七年。
她对女儿的印象还停留在二八年华。
那个寒冬腊月,娇俏明媚在她怀中撒娇的少女如今成了女将军。
昔日懵懂的稚言回想起来仿佛还在昨日,今日便风轻云淡的当着她面说巴掌长的伤口是小伤。
怎么就这般不知道爱惜自己……
方母忧心的想着,又怕说出来听到更加轻描淡写的言词,徒增伤感,好不容易一家团聚了,这也不知能待多久……
方母还是清楚如今身为将军的女儿日后只会聚少离多。
因为她的祖父曾经也上过战场,祖母常常跟她讲这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