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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责放哨的大师兄,已经确认周遭的环境很安全。

而那位大师兄做事,向来谨慎、稳重,这么多年就没出过纰漏。

因此躲在草丛之中的二师兄和段幺妹接到信号,随即便放下心来,只见二师兄蹲下身子,从腰间摸出一支和段幺妹一模一样的袖珍手电筒。

然后便隐藏在草丛之中,仔细观察手上的那块金表...

“嘶...飞行员逃生表?”

等到看清楚了手上的物品,饶是见多识广的二师兄也吃了一惊:“如今在市面上,可真还见不到这种好东西了。

难怪师妹你不好估价,换成我也差不多!我也就是在十来年前,才有幸跟着师叔出去收到过一次这种好货...就见过那么一次!”

段幺妹问,“那上次师叔收这种货的时候,给了人家多少钱?”

“我记得当时是180个大洋,都够买差不多10亩上好的水浇地了,若是临近解放那阵,说不定还能买得到2亩...不过,时过境迁,此一时彼一时。如今这种稀罕货尤为金贵,可不能再用以前的价钱,来作为参考了...”

在旧时期,那时候比较乱。

即便是工资很高、俸禄丰厚的飞行员,他们有些时候也会经历家庭的巨大变故。

又迫使他们,不得不想方设法的把手头上的东西拿出来变现。

所以在那个混乱时期,在民间市场上,偶尔也会有这种金表散落在外。

更何况由于那个时期特别的混沌,金融秩序已经彻底乱了套。

有时候金贵银贱。

而有些时候呢又是银贵金贱,金银之间的比值,时常在发生着变化。

所以在旧时期,眼前这位二师兄曾经随着他的师叔出去,用180个光洋换回来了一块这种类型的金表,如今已经没法作为价格参考了。

见自家的二师兄也不好估价,段幺妹不由有点着急:“那该怎么办呢?师兄啊,要是等的久了,我怕外面那个小子会嚷嚷起来...”

“等等...我去找大师兄商议一下。”

“那你得抓紧时间...我有一种预感,围墙外那小子,可不是什么雏...而且我有种直觉,在他的身上应该还有更高价值的东西。”

二师兄略一沉吟,“师妹,你总算恢复了往日的机敏。不错,这家伙既然专门开一间房,也要想方设法的联系上我们。

以我的经验来判断:此人身上,应该还藏有更值钱的东西...不过如今他对我们不是那么放心,师妹,你也不要太急于求成,要不然的话恐怕只会适得其反。”

段幺妹点点头,“我知道了,二师兄,你快去找大师兄,请他帮忙估一下价吧!只怕迟则生变。”

“好,师妹稍等。”

蹲在草丛中的二师兄站起身来,瘦高瘦高的身形在草丛里几个起落,随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韩晓康静静地站在草丛另一侧,大概距离段幺妹有4,5米远的地方,透过茅草之间的间隙,默不作声的看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天下的事情,很多表面上看上去很神秘。

但其实只要真正撕开了那层窗户纸,也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鼹鼠一直都很神秘,甚至就连旧时期的袍哥大佬,都未必能够真正了解他们内在的运作模式。

但鼹鼠毕竟还是人,他们又不是什么未知的神秘生物,哪有那么神奇?

今天晚上自己亲眼见到了隐藏在面纱后的一些东西,知道了这些所谓的鼹鼠,其实不过就是旧时期的当铺的一种变种而已。

那些开在街面上的当铺,相当于坐地户。

而这些总是在私下里揽活儿的鼹鼠,则更倾向于行商。

两者之间的经营模式不同而已,但它们骨子里的东西还是一样的。

既然如此,

那就没什么可看的了...除了眼前这位肌肤欺霜赛雪、身上有一股极其迷人味道的段幺妹。

就目前的局势来看,今天晚上前来和自己进行交易的鼹鼠,一共有三只:除了出面和自己接头的这位段幺妹之外,另外有一个专门负责警戒安全的大师兄。

还有就是替段幺妹掠阵的二师兄。

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韩晓康基本上可以确定:对方还是很讲道上的规矩,人家根本就没有黑吃黑的打算。

所以可以断定自己的金表,是安全的。

放下心来的韩晓康旋即再度运起意念,闪身回到了围墙之外。

在整个过程当中,哪怕距离韩晓康只有一寸距离的茅草,都没有任何一丝扇动。

一如此处,根本就没有出现过任何人一样...

韩晓康站在围墙外又稍等了片刻,不一会儿那位叫段幺妹的鼹鼠,再次出现在围墙上。

“你这块金表,目前我只能给你估价980元,你觉得怎么样?”

段幺妹知道今天晚上,先前自己在和顾客交易的时候,表现的确实有失水准。

早就丢失了正常交易主动权的她,如今索性也不拿架子了,而是以商量的口吻和韩晓康继续谈判:“如果伱觉得行的话,咱们就成交。

如果你在价格方面,还有什么疑虑的话...”

“成交!”韩晓康回答的干脆异常,“点钱。”

段幺妹一愣,“这...”

“噗——”

还没等站在墙头上的段幺妹回过神来,从围墙后面忽的扔出来一个小小的布袋子:“里面是980块钱,你数数,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韩晓康弯下腰摸索着捡起布袋子,捏了捏里面的钞票厚度,随后转身便走!

“等一等...”

段幺妹轻呼一声,“如果你身上还有什么需要变现的东西,以后你就还是住利民招待所,依旧还是用这次的方法和我们联系...可好?”

“唔...”

韩晓康微微驻足,“如果我以后找你们做买卖,不要现金,只要粮食呢?”

“只要粮食?”

韩晓康的回答,显然大大出乎段幺妹的意料,“1000来块钱的粮食,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且不说我们要想筹集到这么多的粮食,到底需要多少时间和精力?

就说即便我们给你凑齐了粮食,可你又怎么能够运走呢?”

在这个时期,作为一个私人,要把几千斤粮食就那么堂而皇之的运走,确实是一个很难解决的难题。

但对方不知道的是,自己有一个神奇的“丰巢柜”。

不要说几千斤粮食了,就算上万斤,韩晓康也有信心,把这批粮食神不知鬼不觉的运到山里去。

韩晓康回道,“怎么筹措粮食,那是你们需要去考虑的事情;至于我怎么运走,那就不用劳驾你们费心了。”

“呃...确实是我多嘴了。”

段幺妹开口问,“只是你能不能预先透露一下,你下次再拿来的物品,大概价值几何?”

“只会比这个金表更好,不会比这个更差。”留下这句话之后,韩晓康片刻也不停留,先是摸黑走了一段路,然后才掏出手电筒沿着上山的小道径直离去。

现在自己兜里已经揣着1000多块钱的巨款,实在是没心思再在此地多作逗留。

虽说这几只鼹鼠,他们做生意总的来说还是很讲规矩。

但如果最终的交易金额,实在是很大很大的话,也难保对方不会见利弃义,最后给自己来个黑吃黑!

鲁大师曾经说过:良心和规矩在利益面前,不值一提。

对方之所以遵循良心,遵守规则,那只是面对的诱惑还不够大而已...

就像某位非着名的大姐,别人给她说咱出5块钱,大姐会义正言辞的回绝:俺不是那号银!

如果出到20块钱的话,对方的口气就会放软:俺...真的,不是那号银...

但假如别人出到50块钱呢?

愿意出100块钱呢?

同样的道理,眼前这几位鼹鼠他们心心念念想着的是通过这两笔买卖,从中赚取一点差价。

可如果单枪匹马的韩晓康身上,真要是揣上好几千,甚至上万块钱呢?

恐怕对方玩黑吃黑、抢了就跑都算是客气的了。

就算当场就把韩晓康打杀在这僻静之处,顺便还帮忙挖个坑,把韩晓康给埋葬好,也不是没有那个可能...

所以和这些道上的人打交道,再怎么小心也不为过,一定得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

人的立场转,变往往就在那一瞬间。

等到韩晓康回到旅馆,也没心思继续留在这里住了,当即便找到值班室里的乌鸦,让他帮自己退房。

搞得那老家伙心里面还一愣一愣的:这小子,咋急急忙忙的就开溜了呢?

我家苗苗还打算明天一早,借着打扫房间的机会,准备溜上二楼去和这小子再好好聊聊...

唉,可惜!

多好一个上门女婿的候选人呐?

办好退房手续,韩晓康连夜溜到江涛两兄弟家,打算在他们家凑合着过一夜,明天好带着两兄弟一起进山。

在去江涛家半道上,韩晓康倒也碰到过巡逻的联防队。

在这个时期,很多人都以为社会治安很好,一个几万人的乡镇,仅仅靠着2,3位片警就能治理的井井有条。

但大家所不知道的是:其实负责维护日常治安的主力军,农村是靠着大队民兵、靠的是治保主任。

生产队里那种偷鸡摸狗、扒灰翻墙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用不着区上出面,就靠生产大队自己就解决掉了。

城里靠街道办的联防队,各大厂矿则是它们内部的保卫科,各自负责维护社会秩序。

但这两者之间是有差别的:人家片警是依法治理。

而生产队的民兵和街道办的联防队管这些事情,多半都是凭心情...

同样一件事情,往往会呈现出不同的处理结果,所带来的后果,也有可能会截然不同。

所以当韩晓康遇到巡逻的联防队员的时候,只能老老实实的掏出自己的猎户证、出行证明给对方看。

那些负责巡逻的队员,对于出行证明倒是不怎么看重。

毕竟一个普普通通的生产队社员,还不值得他们另眼相待。

但当他们看见韩晓康的猎户证的时候,这几位巡逻队员脸上的寒霜,才渐渐散去。

而等到韩晓康从兜里掏出一包红梅烟,给大家伙儿散了一圈之后,领队之人的脸上才终于焕发出了一丝光彩。

宛如昏暗的路灯灯光,虽然不够灿烂,但也足够让人感受到他的温暖:“既然是去投靠亲戚的,那就赶紧抓紧时间去吧,别在路上逗留.。

这阵子县上在开会,嗯...很重要的会议。

要是你在街上多逗留一会儿,说不定又会遇到下一队巡逻人员,他们可就未必像我们这么好说话了是不是?”

谢过对方的提醒,韩晓康故意又七拐八扭的绕了一点路。

等到确认后面没有尾巴之后,这才来到江跃江涛两兄弟家。

其实按照原本的传统,江跃江涛的老爹驾鹤西去,他们两兄弟是需要留守在家守孝的。

但由于他们家的情况特殊,按照江跃外公的说法:事急从权,一切从简。

既然如今有人愿意收留这两个苦命的半大小子,不仅能够保住他们的城市户口,而且还能让江涛继续接受教育。

遇到这样的好事,哪还能拖沓?

所以当韩晓康敲门而入的时候,那两个小家伙早已经把行李都准备好了,就等着韩晓康过来通知两兄弟起身。

但此时天色已晚,不要说从县城通往振兴街道的班车了。

就连附近生产队赚外快,专门组织用来拉旅客的骡车都没有了。

所以当天晚上韩晓康就在江跃、江涛家凑合了一夜。

翌日清晨。

三个人起了一大早,简单洗漱之后便背着行囊直奔县客运汽车站。

买票自然是韩晓康掏钱。

不仅如此,由于三个人来的太早了,开往振兴街道的班车还得等半小时才会发车。

所以饿着肚皮咕咕直叫的三个人,又跑到汽车站对面,掏钱吃了一顿稀饭杂面馒头。

等到吃饱喝足了,韩晓康才带着两兄弟登上了发往振兴区的班车。

破破烂烂的街道,灰包狗舔一样的低矮房屋,即便是有金灿灿的朝阳投洒在上面,也焕发不出多少朝气来。

一路上或走路,或骑着自行车的行人,不是穿着蓝绿色的衣服就是一身高仿翠绿军装。

韩晓康对这一切兴致了了。

但当班车驶离现成的那一刻,韩晓康分明看见江跃江涛眼中,涌上一股极为复杂的情愫。

其中有伤感,有不舍。

甚至在江跃的瞳孔之中,韩晓康还看到了一抹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