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幼的孩子第一次被肯定。
他猛地抬头，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不能言说的夫妻二人。
孤儿院的孩子叫他们“死哑巴”。
可凌苏觉得，他们比划的手语比任何语言都要动听。
随着同行的翻译员话音落下，院长的脸色逐渐变得难看起来。
她也不想轻易放凌苏离开，可马老伯一家经过法律审核，是具备领养条件的。
只要孩子本人也表示愿意被领养，基本没什么大问题。
院长勉强挤出一抹笑：“这样，那我也问问这孩子的意见。”
她伸手，想要拽住凌苏的胳膊，却被对方闪身躲开。
孩子的身体娇小灵活，轻松地就穿过她，跑到马老伯夫妻跟前。
凌苏抿了抿唇，抬起头看他们。
“你们愿意收养我？”
夫妻俩愣了愣，互相对视一眼，然后马老伯弯下腰，想要摸摸他的头，却照样被躲开。
看出凌苏眼里的抗拒，马老伯也并未强求，只是比了个手势。
凌苏聪明地看向身旁翻译手语的小姐姐。
“马叔的意思是，你愿意和我们成为家人吗？”
凌苏的目光落在最后的那个手势上。
然后他依葫芦画瓢比划了个相同的手势，嘴里念念有词。
“这是‘家人’吗？”
马老伯笑眯眯地点了点头，教他手语。
[对，这就是‘家人’。]
凌苏仰起头，一字一句，认真道：“我愿意——”
小手在胸前比划。
[成为‘家人’。]
*
凌苏背靠着墙，眼角湿润，肆意流淌着泪。
从那天起，他脱离了魔窟，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家人。
临走前，他去找了那个女人。
他想问清楚，为什么之前那么爱他，后来又那么恨他。
那个女人看着他的脸，目光里仍旧充斥着恨意。
“为什么恨你？”她笑了，很疯癫，“我不恨你，只是恨你的脸而已。”
“像你这样天生美貌，从出生就被老天爷宠爱的人，只靠着一张脸就能抢走别人的东西？凭什么？”
“那个女人，她跟你一样，也长了张漂亮的脸。”
她看着他，又像是在透过他看别人。
“她抢走了我的家人，破坏了我的家庭。”院长双手捂脸，痛苦的哭泣声压抑传来，“我跟你们这些人一样，也变成孤儿了。”
小小的凌苏还不懂婚姻和家庭，他只知道，原来院长妈妈这么恨他，只是因为他长了一张和抢走她家人的人一样漂亮的脸。
凌苏沉默了一会，然后上前。
小小的手抚上了女人的头。
“没关系的，我也是被抛弃到孤儿院的，现在也重新拥有了家人。”他用稚嫩的声音道，“你以后也会有家人的。”
哭泣声戛然而止。
下一秒，孩子小小的身体被重重一推，直接跌倒在地上。
“滚！你给我滚！”
女人歇斯底里。
小凌苏没有恼，也没有恨，他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
然后用一种平静夹杂着悲悯的眼神望着疯狂的女人。
只一眼，就让对方的心里防线彻底崩溃。
离开办公室，走出好远，凌苏还能听见那女人在喊。
“你凭什么怜悯我！你有什么资格！”
“臭婊子！贱人！”
他没有管身后的声音，而是大步朝着前方走去——朝着他的新家人走去。
*
那是属于小凌苏的过去。
而他要面对的是更残酷的未来。
安离知道后来发生的事，从隗星河那里获得的资料详细记录了马老伯一家是怎么从原本的小康之家变成如今这副光景。
凌苏被收养后，过了几年短暂的安生日子。
但资料显示，在初中的时候，凌苏遭遇了一次校园霸凌。
自那之后，马老伯一家就开始走下坡路了。
安离思索间，对方却忽然开口。
“好了，故事到此结束。”
稍微平稳了下情绪，凌苏沙哑着嗓子道：“现在进入正题吧。”
安离挑了挑眉，可青年的下一句话，却让她直接定在了原地。
“你也有系统吧？”
安离的大脑飞速运作。
凌苏问这话是在套话？
自己不是书中人物，身怀系统的事情肯定是不能让别人知道的，但听对方这话，难道他也有系统？
如果是系统的话，换脸的事情就能解释得通了，但也不能排除对方是故意来炸自己的。
停顿时间不超过三秒，她像是普通人一样，迷惑地歪了歪头。
“你刚说什么？什么系统？”
凌苏顿了顿，双目定定地看着她，仿佛是在甄别安离说的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
前世作为公务员的安离，心理素质十分强大。
公考时三四个老师围着她问问题，后来参加工作时总会在领导面前做汇报演讲，早就练出一身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了。
就算凌苏察言观色的本事再强，安离也自信不会露出破绽。
看看隔壁隗星河就知道了。
人家专业的也是过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的。
果不其然，凌苏没从安离脸上看出任何异样。
他抿了抿唇，自暴自弃般身子往后一靠。
“算了，不管你是不是在装，总之，我就当你有了。”
安离仍旧是那副油盐不进的表情，心思却活络起来。
她有预感，接下来凌苏的话所含的信息量将会爆炸。
“总而言之，就是这么个东西，俗称‘系统’，系统的种类有很多，功能也各不相同，我身上绑定的系统名叫‘伪装系统’，顾名思义，它可以帮助我改变外表。”
安离心中惊涛骇浪。
虽然她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当听到真的有别的系统存在时，还是被狠狠震惊到了！
面上，她装作疑惑：“系统，是电脑系统那种？还改变外表？”
满脸写着不信。
凌苏定睛瞧了她一会，仍旧没看出什么破绽，他才泄了气，扯了扯嘴角。
“任务失败，系统解绑，反正我也活不了了，你要是没有系统，就当没听见过这些，你要是身怀系统，就当我心血来潮发了善心。”
“系统的拥有者并不是只有一个，系统的数量虽然稀少，但大多都掌握在一个组织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