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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政衡停下了脚步,有些疑惑地转头看向宗政璟。

“信王,你所奏何事?”

宗政璟抬头看向珠帘后那道隐约的倩影,高声道,“臣要奏的,是昭贵妃的欺君之罪!”

殿内先是短暂的沉寂,而后迅速爆开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几乎所有朝臣的目光都不由自主看向了珠帘后的明棠。

欺君之罪?

这昭贵妃怎么就犯了欺君之罪?

而且还是信王奏呈上来的。

宗政衡神色一下沉郁了下来。

“信王,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言语间,竟是对昭贵妃半分怀疑也无。

信王恭敬跪下,高呈手中的奏折。

他神色平静,高声道,“陛下,臣彻查昭贵妃过往,发现昭贵妃曾以明棣之名混迹军营之中,而后假死后,重新以明棠之名选秀进入皇宫。身为女子,伪装男子之身瓜分战功;身为皇妃,昭贵妃当年混迹军营与男子同吃同住,早已于清白有碍。且昭贵妃明明精通武艺,却一直伪装在陛下身旁,难保有不臣之心。当初扶越扶大人和裴怀安裴大人二人,一人曾为昭贵妃麾下军师,一人曾为其同僚,二人隐瞒不报,更多番为昭贵妃瞒天过海,通融徇私。请陛下严惩昭贵妃及其党羽!”

一石激起千层浪。

几乎顷刻间,整个大殿都沸腾了。

这可不光是后宫阴私了,而是事涉前朝的大事。

宗政衡缓缓看向下首的宗政璟,而后突然疾步走下长长的玉阶,在德全惊慌的追赶中,在朝臣们惊骇的目光中,狠狠一脚踢在了跪着的宗政璟身上。

宗政衡的武艺并不差,就算如今缠绵病榻良久,可到底子还在,盛怒下的一脚,直接将宗政璟踹翻在地。

众臣跪倒一片,高呼圣上息怒。

可宗政璟只平静爬起,而后继续倔强举起手中的奏呈。

“陛下!皇兄!臣弟所言句句为真,北府的探子已然从荆南回来了,人证物证俱全。若只是后宫之事便罢了,可如今这个妖妃趁着皇兄病重把持朝政,更是勾结党羽,妄图颠覆我大晟天下。种种恶行,罄竹难书,臣弟如何能坐视不理!”

说到最后,宗政璟已然是字字泣血,声泪俱下。

一些老臣和宗亲看到信王如此模样,也都不由自主倒向了他。

“陛下,信王所说皆有证据,还请陛下看过再行决断,绝不可让妖妃惑国,乱我大晟啊!”

“请陛下三思!”

一个接一个的大臣跪了出来,将宗政衡架上了高台。

而那道珠帘后,却一直未有任何反应。

良久的死寂后,宗政衡从跪着的宗政璟手中,抽过了那道奏呈。

而后,展开。

那折子算不得短,可宗政衡读得很快。

宗政衡读完之后,转头望向信王身后不远处的两个人。

扶越,裴怀安。

“你们二人,可是真的?”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可扶越和裴怀安瞬间便察觉到了这平静的一句话中所暗含的雷霆万钧。

扶越先行叩首回答。

“陛下,臣在未入仕之前,的确做过一段时间怀化郎将身旁的谋士,一切有迹可查,臣也未曾隐瞒。也因此,臣自然绝不会认错怀化郎将的模样。明棣明将军,血战敌军,马革裹尸,同定远将军一同为国捐躯。昭贵妃娘娘作为故人胞妹,却受此怀疑,更被冠以妖妃恶名。臣,着实为其叫屈。”

扶越的话音刚落,裴怀安就接上了。

“臣是个武将粗人,有话便直说了。臣和怀化郎将乃是出生入死的兄弟,自然早就认识昭贵妃娘娘,昭贵妃娘娘虽长于军营,但也多是和随军的各位将军家的小姐夫人们一同,谈何领军打仗?若这便是如信王所说的清白有碍,那这些为大晟出生入死的兄弟们,他们的家眷岂不都要被泼上这一盆脏水?这岂不是寒了武将之心?”

说到这儿犹嫌不够,裴怀安冷笑一声看向信王。

“信王这一奏,把臣和扶大人皆牵连其中,更是让昭贵妃娘娘也担了一个妖妃惑国的名声,间接将靖王殿下也拖下水。这究竟是为了口口声声的大晟,还是为了旁的什么,谁又说得清呢?”

这话,便是暗指信王自己有私心,诬告昭贵妃。

宗政璟早就料到了他们不会认,自然也没有被这话激怒到。

他只是恭敬看向自己的皇兄,如今整个大殿中最有能力和身份来决定接下来事件走向的人。

“陛下,臣有人证,还请传上殿来。”

宗政衡回过头,目光落向了身后高台的珠帘上。

“昭贵妃,你可有什么话要说?”

宗政璟见状,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皇兄,到了此刻,问她还有何用?她如何肯认这欺君之罪?”

就连一旁的朝臣们,都有些焦急。

陛下怎能如此偏爱一位妖妃?!

这不是要将大晟祖宗基业毁于一旦?

片刻后,珠帘打开。

明棠那张素净皎洁的脸出现在了众臣子的面前。

“臣妾没有。既然陛下有疑,那便如信王所盼,传那证人上殿来吧。”

一个称呼昭贵妃。

一个称呼陛下。

没了曾经的亲昵,没了曾经的九安和昭昭,似乎在这一瞬,他们二人的亲密被割裂开来。

宗政衡在德全的搀扶下回到了龙椅上,而明棠则继续坐在原本的位置。

只是,那道珠帘被撤去了。

此刻的她,不是垂帘听政的昭贵妃,而是一个在悬崖边摇摇欲坠之人。

很快,信王口中的证人便被传上殿来。

一男一女。

女子似乎二十出头的年岁,生得也算得上清秀。可那一双眸子里却满是沧桑,如同老媪。

那男子则是瘸着一条腿,是个三四十岁左右的跛子。

“草民桂英叩见陛下。”

“草民张贵生叩见陛下。”

两人在群臣的目光中战战兢兢行礼。

“陛下,这两人,一人曾经是明府上的丫鬟,也曾经是定远将军的房里人。另一个则是怀化郎将麾下的部将,他们二人 ,皆可证明,如今上首的那位昭贵妃娘娘,就是曾经的怀化郎将明棣!”

宗政璟微微抬首,眸中满是狰狞的笃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