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成伯大人的医术我是有所耳闻的，所以，我想跟您求一剂方子，可以让人假死瞒天过海的方子。”
宣玙今日同方苹见面的地方，是一处首饰铺子的隔间内，这间铺子便是方苹名下的，四处都做了处理，十分安全。
“你想假死？”
方苹微皱眉头，似乎有些不解。
“你若是死了，宣家也是回不去的，雍王府还有你的女儿，你都不要了？为何不等些时日，等手上的证据足以让雍王倒台后，你大可让宣家上旨保全你，虽说皇家不可和离，但你也可假借清修或者礼佛的名义，单独居住，远离雍王。”
宣玙苦笑着摇了摇头。
“我哪里还能等到那个时候？雍王毕竟是陛下的手足兄弟，且他又是母后皇太后张氏所出，哪怕为了名声，陛下都不会要了他的性命，他只要活着就不会愿意和离，我如何还有机会？至于女儿，她好歹是郡主，就算没了我这个母亲，想来也不会过得多差。”
说着，宣玙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我腹中的孩子马上就要瞒不住了，雍王他却不许我打掉，那等着我的，会是什么结局？”
热孝期间有孕，宣玙的命保不保得住先不说，她的名声是彻底就毁了。
一个毁了名声的王妃，就算当时活了下来，怕也要不了多久便会因病暴毙了。
方苹最终还是点了头，给她写了一纸方子。
而宣玙也与方苹约定，五日后还在此处，她会将方苹要的东西带来。
宣玙似乎放下了一块重石，心中松了口气，站起身朝屋外走去。
而方苹看着她婀娜灵动的背影，手指微微摩挲了两下，嘴角挑起讥讽的弧度。
五日后，黄昏时刻。
宣玙十分守信，按照约定的时间到了此处。
她有些慌张地从大氅内取出一个小匣子放到了方苹面前。
“我担心雍王已经发现了什么，这些时日，他的书房看守越发森严了。”
方苹只无所谓笑了笑。
“你怕什么？反正，你也要假死离开这座王府了，不是吗？”
宣玙有些尴尬地捋了捋碎发，将此事略了过去。
而后，在方苹要打开那个匣子查验其中内容之时，她突然发出一声哀嚎。
那哀嚎声发出的同时，原本守在铺子楼下的一行侍从，如同长了顺风耳一般，齐刷刷朝着楼上冲了过来。
铺子的伙计拦都拦不住，那些侍从武艺高强，直接破门而入。
而后，便见到了屋内倒在地上的自家王妃，以及对面坐着的方苹。
伴随那声哀嚎，宣玙直接自己倒在了地上，身下很快氤氲出一大片鲜血。
看着进来的侍从，她泪眼朦胧抓住冲到她身旁的婢女的手。
“珠玉，她推了我，肚子好疼，好疼。”
婢女珠玉立刻转头看向方苹。
“宣成伯大人，你怎么能动手伤了我家王妃？我家王妃可是有身孕在身的。来人，快回府去通传王爷！”
明明自家主子身下一摊鲜血，可这珠玉不让人去找医师，反而要让人回府去找王爷。
甚至于，她连先将自家主子扶起来都不曾。
宣玙原本还在痛苦哀嚎，可很快，她神色一变，双手无力在空中抓了几下。
珠玉立刻将其双手抱在自己怀中。
看似是防止自家主子抓伤自己，可实际上，却是禁锢了宣玙的一切动作。
这，这似乎不对。
对面陷入危机之中，本该惊慌失措的方苹，此刻却仍镇定自若。
她打开了那个匣子，看着里头果不其然放着的一沓空白的纸张。
而此刻，她居然还有心思为自己倒了一杯热茶。
“宣玙，你真是，蠢到没边了。”
迎着宣玙已经有些涣散了的目光，方苹轻饮一口热茶。
“你居然会认为，雍王会让你活过今晚。这是对我的局，也是对你的啊，傻子。”
砰！
茶杯被方苹轻轻扔在地上，碎了一地。
而宣玙也没了追问的力气。
她感觉自己浑身的力气已然全部消散，仿若有一只手要将自己彻底拽入深渊。
“念念。”
她的嘴唇无力张合了两下，无声地喊了一句，而后彻底陷入了黑暗中。
方苹看到了。
念念，那是宣玙生的那位雍王府小郡主的名字。
那个孩子，直到现在都没有取大名。
方苹能感觉到，宣玙的呼吸一点点微弱了下去。
可是，她并未有任何起身要去救她的意思。
而珠玉看似关切地抱着自家的主子，实则，目光却紧盯着方苹，不让她有任何妄动。
直到，雍王来了。
尽管雍王府离着此处铺子并不近，可雍王赶来的速度却出乎意料地快。
与他一同前来的，还有刑部尚书章大人。
他一进屋内，第一件事便是伸手去探宣玙的鼻息。
果然，人早已没了气息。
珠玉同他交换了一个隐晦的眼神，雍王立刻转头朝着方苹发难。
“好你个宣成伯，今日我便杀了你，为王妃和本王的孩子报仇！”
说着，便抽出了一旁侍从腰间的佩剑，直接指向了方苹。
此刻的他，仿若一个悲痛欲绝失去理智的丈夫。
一旁的章大人一看不好忙上前拦着。
“雍王殿下，冷静啊，她好歹是陛下亲封的宣成伯，若是斩杀在此，怕是陛下怪责。”
章大人此刻也是一脸悔意。
自己就不该趟这趟浑水。
他今日受邀去雍王府上赏玩雍王所珍藏的琉璃宝树，可看到一半，便碰到有人急匆匆冲进来，喊着什么王妃被宣成伯推倒，失血过多没了气息。
章大人手中的茶盏都没拿稳，直接摔了个粉碎。
自己没听错吧？
雍王显然也是不敢置信，连连追问三遍。
对面的侍从显然也是吓坏了，只说王妃流了好多血，还没等医师赶到便没了气息。
“医师？她宣成伯不就是太医署的医正吗？来人，召集府兵，本王要砍了这个贱人！”
说着，雍王转头看向了一旁愣住了的章大人，伸手一把拉住了他。
“章大人，您是刑部尚书，此案本王不信大理寺，还请章大人跟我同去。我家王妃有孕不过一月，还没曾对外说，便遭了这般不幸，还请章大人相助，惩治那等行恶之人！”
一个月身孕。
章大人悄悄松了口气，看来不是国丧期间有孕的，还好还好。
否则自己听到这等丑闻，也是件危难之事。
大理寺并不归属刑部，大理寺卿官职虽低于刑部尚书，但地位特殊，不受刑部管辖。
对于裴怀安这个暂代大理寺的武将，章大人早就瞧不上了。
此刻被雍王这话一说，脑子一充血，便直接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