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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皇子年纪尚幼,自然是宗政衡说什么他便听什么。

听到宗政衡要让他每日去给这位好看的昭娘娘请安,他没有丝毫的抵触心理,立刻便应了下来。

回去的路上,在辇车之上,宗政衡握着明棠的手对她低声道,“今年六月,母后便要从君山回来了。母后在君山为大晟祈福,至今已经八年未曾归宫。如今她年事已大,此次回来怕就是要留在宫中颐养天年了。”

明棠明白了过来,反握住了宗政衡的手。

“陛下是怕太后娘娘不喜欢臣妾吗?”

当年,太后还是先帝后宫的妃嫔之时,可是被得宠的熙华夫人磋磨得不轻,这也导致她一直对所谓宠妃不是很待见。

自己如今几近专宠,想来太后必然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朕的昭昭冰雪聪慧,怎会有人不喜欢你呢?只是,朕有意再升一升你的位份,将六皇子养在你的膝下,也是让你的晋位更加名正言顺。”

晋位?

“陛下,臣妾进宫不过一载,如今已然身居正三品贵嫔之位,陛下爱重之心,昭昭明白。只是若再往上走,一则臣妾资历尚浅,二则又无江山社稷无功,只怕也会让其他后宫姐妹心生不满。”

明棠如今的确不想晋位。

她如今已经占了宗政衡的宠爱,若再往上升一升,便会真正成为六宫之敌了。

到时,每日应对来自后宫的明枪暗箭就足够她头疼了。

她如今最主要的任务,还是调查阿姐当年之死的真相。

宗政衡自然也明白,此时晋位等于将六宫的怨妒集于明棠一身了。

但是。

“朕明白,只是,朕总是想给你最好的一切。左右晋位也不急在这一时,六皇子你若不喜欢,朕让他以后不再来烦你便是了。”

宗政衡的前半生,都是循规蹈矩恪守礼法的。

可在明棠面前,他总是想一次次打破规矩,给她更好更多更配得上的一切。

思索片刻,明棠摇了摇头。

“陛下既然已经在六皇子面前都说了给臣妾请安,再让他不来,小孩子该以为臣妾不喜欢他了,便按陛下说的办吧。”

陛下似乎有意将六皇子过继到昭贵嫔名下。

这则消息在明棠和宗政衡的默许下,很快传遍了六宫。

瑾妃和珍妃处并未有什么过大的反应,毕竟她们入宫之时,六皇子已经被挪到了行宫里。

她们见到的,更多是陛下对六皇子的厌恶。

一个被厌弃的皇子,就算陛下如今为了给昭贵嫔抬身份过继了过去,那也不会影响什么,更何况,六皇子的身份,早已彻底绝了他登上大统的可能。

反应最大的,反而是贤妃。

听到这个消息的那一刻,贤妃居然没拿稳手中的茶盏,滚烫的茶水和茶叶撒了满满一棋盘。

这副白玉棋盘是当初她入府初次有孕之时,那时还是王爷的宗政衡为她寻来的,这些年来她珍爱非常。

玉奴忙上前收拾。

可贤妃依旧未曾回过神来一般。

良久后,她方才冷冷道,“陛下,居然就如此喜爱她吗?”

玉奴有些不解。

“娘娘,六皇子那般的出身,便是记在了皇后娘娘名下那也是没用的呀,异族血脉,足以绝了他的全部出路,您何必如此担忧?”

当初六皇子生母那件事闹得动静可不小,宫里这些积年的老人儿谁不知道点东西,如今即便接了六皇子回宫来,他也没有丝毫能够承继大统的可能呀。

贤妃却烦闷地闭了闭眼。

“六皇子的确大位无望,陛下也根本没打算给他希望。但是陛下对昭贵嫔的肚子,怕可是抱着无尽的指望!”

昭贵嫔如今正是好年纪,陛下也正当盛年,将来必定还会再有子嗣降生。

六皇子,便是陛下为昭贵嫔那个还没着落的皇子精挑细选的棋子和冲锋陷阵的猛将。

一个从小被养在行宫,半分亲情关爱都没得到的孩子,一朝有机会回到宫中,只要昭贵嫔稍稍给他那么一丝半点儿的关爱,他不得为昭贵嫔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最关键的是,昭贵嫔永远不怕自己养的这条狗背叛自己。

身体内流淌的一半异族血统,注定了他不会有登上大位的那一天。

陛下不会允许,宗政家的宗亲们也不会允许。

退一万步讲,哪怕昭贵嫔就真的这么没福气生不下皇子,陛下的这步棋,也保了昭贵嫔往后半生的安然无虞,待到六皇子封王之时,自然也会庇护昭贵嫔这位母妃。

之前陛下对昭贵嫔的盛宠,最多是让人心中吃醋几分,可昭贵嫔一个并无家世的宠妃,膝下也无子嗣傍身,便是再得宠也在自己的可接受范围内。

可如今,陛下透露出的对昭贵嫔的期望,却足以让人心生惶恐了。

如果昭贵嫔真的他日一朝得男,陛下难保不会昏了头直接便封那个孩子做太子。

“玉奴,我记得当年那位沈大人家里曾寻到一家传秘药的方子,据说无色无味,可一副断了人的子息。你让人去翻找下,若能找到,便配一副出来。”

当初为了销毁掉那些书信,贤妃派人将他书房所有带纸的东西全部搜罗了来,而后将书房剩下的东西一把火烧尽了。

那些被带来的东西里,据说便有不少密不外传的药方。

贤妃对这些东西并不感兴趣,将自己想寻的东西销毁后,剩下的其他东西有用的摘抄了一份,而后便全部将原稿给烧毁殆尽了。

她原本不屑用这些手段。

毕竟,在这宫里,最好的计谋便是不出手。

一旦出手,或多或少总是会留下痕迹。

但如今,却是到了该出手的时候了。

玉奴心领神会点了点头。

“奴婢明白。”

而远在宫外的文嘉侯府。

文嘉侯看着坐在下首俊逸正直的幼子,长叹了一口气。

“是父亲害了你,你的盐运使的差事,怕是今年没什么指望了。不过好在你还年轻,再晚一年外放也无妨。”

虞司琢倒没什么沮丧之意,只淡淡摇了摇头。

“儿子如今所得的官位,都是陛下看在父亲和姐姐面上所给的,外不外放,于儿子而言并无多大区别。只是父亲,你如今一力推阻陛下的新政实施,甚至不惜得罪陛下,您就真的不怕虞家就此失了圣心吗?”

他不明白,父亲他们到底在求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