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与慕吃惊地看向丁香。
他绝对相信丁钊的话,否则也不需要把他们弄去金吾卫。不过,丁香会是谁家闺女,需要金吾卫出面?
看到暴怒的父亲,丁钊艰难地说道,“爹,儿子不敢拿这事蒙骗你。那一年张氏根本没生过孩子,香香是我在京城银丰大街捡的。
“我看孩子长得漂亮,又有人要害她,便偷偷带她回了胶东。本来不想骗爹,可看见爹对孩子喜欢至极,不忍说出实情。
“金吾卫已经查出香香的亲身父母,就是东阳公主和荀驸马,香香是他们的亲闺女。”
丁壮把自己的腿从丁钊手里抽出来,死命踹了他一脚,大声吼道,“老子不信!”声音又轻缓下来,“香香长得那么像如月,跟如月一样俊,一样身有异香……”
丁钊说道,“是真的,人证物证金吾卫都找到了,并且验明正身。之前的荀香,实际上是荀千松的亲闺女荀凤,是老苏氏让他们换的,目的是想整死香香。”
丁壮看向孙女,孙女眼睛鼻子通红,瘪嘴流着眼泪。
孙女也知道了,应该是真的了……
丁壮一口鲜血喷出来,眼皮一翻直挺挺往后倒下。
被他旁边的董义阖接住。
荀香尖叫起来,“爷爷,爷爷……啊……啊……”
凄厉的哭叫声划破长空。
丁钊抱住父亲吼道,“快,快去请大夫。”
李麦高赶紧跑出去。
董义阖对董平说道,“快,以我的名义去太医院请御医。”
孙与慕道,“晋御医家离这里近,我去他家请人。”
晋御医经常给孙侯爷看病,孙与慕与他非常熟悉。
丁壮被抬上罗汉床,人中掐破皮人都没醒。
屋里哭声一片。
不多时,街口一个大夫被请来。
大夫把了脉说,“是突发心疾。”
一刻多钟后,晋御医又到了。
他给丁壮施了针,丁壮悠悠转醒。
丁壮伸出手,“香香,爷的香香。”
声音含混不清。
荀香抓住他的手说道,“爷,香香在这里。”
丁壮似忘记了刚才的事,看见孙女极是开心,眼睛笑成了一条缝。
“乖孙女,爷在镇上买了一斤桂花酥,只给你一个人吃。那两个臭小子肥头大耳,只有爷的香香瘦的可怜。
“等着,爷给孙老爷打的宝贝快打好了,挣多了钱,拿给你开铺子,再多买些书。哈哈,我孙女聪明,要当冯素贞,考女状元。”
看看一屋人,又道,“他们是谁,怎么跑来咱家了。天晚了,让他们家去,家去。”
众人更紧张了,荀香哭出了声。
丁钊问道,“晋御医,我爹他怎么了?”
晋御医小声道,“老太爷受到惊吓暂时失忆,不愿意想不愉快的事,平静下来会慢慢缓解。切记不要再刺激他,注意休息……”
董义阖让董平留下,有事帮着处理。
他和孙与慕回府,又让不相干的人出去。
他猜到老爷子说的宝贝是指给孙临枫打的大刀,怕老爷子明晃晃说出来。
孙与慕不想走,可明天他要当值,不能留下。
他吃惊不已,这个香居然是东阳公主和荀驸马的亲闺女,而那个香是假的。
又想着,明天谢大人和邱望之肯定会去跟皇上禀报小丫头的事,荀家人也会去求情。自己对小丫头和丁家熟悉,可以适当说说他们在北泉村的生活和今天的状况,增加圣上对丁家的好感……
送走御医和大夫,药也熬好了,荀香亲手喂丁壮。
丁壮笑着一口一口喝下,觉得幸福极了。
他含混不清地说着,“香香孝顺,几个月时就会给爷捶背。嘿嘿,那些人都说孙子好,那是他家孙女不够好。就我的乖乖孙女,拿十个孙子来换,老子也不换……”
眼睛舍不得离开荀香一下,直至睡着。
他的眼神和话语让人心酸,荀香忍泪忍得辛苦。
丁钊和李麦高把丁壮抬回竹轩。
丁钊对眼睛通红的荀香说道,“我在这里守着,你回去歇着。”
荀香摇头,“不,我要在这里守爷爷。”
若是之前,留她在这里守就是了,她也不是没守过。
可香香现在已经变成了荀香,是皇上的嫡亲外孙女,怎么好让她跟自己和父亲同时住在这里。
丁钊说道,“好孩子,我们知道你的孝心。累了大半天,这里歇息不好。听话,回去歇息,明天再来。”
荀香知道他的意思,许多事都跟以前不一样了。
她搂了搂丁壮,轻声说道,“爷要听话,好好歇息,明天一早我就来看你。”又道,“给爷吃一点那种人参。”
丁钊道,“这就让你娘去弄。”
丁钊的大手理了理她有些零乱的包包头,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荀香回了紫轩。
飞飞还在生她的气,用后腚对着她。
荀香没有精力哄小东西,无力地说道,“我要沐浴。”
卫嬷嬷几人已经知道了她的真正身份,大气不敢出,服侍她沐浴。
荀香的头发还没擦干,就已经沉入梦中。
飞飞见小主人没有哄自己,自顾自睡觉,气得在离架子床最远的墙角缩着脖子打盹儿。
鹰家也不理你了,再不理你了。
夜,静极了,只有寒星一闪一闪眨着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黑暗中,荀香突然听到爷爷的呼唤声。
“香香,香香……”
声音犹就在耳畔。
荀香想醒醒不来,却看到一团影子越来越清晰,变成了爷爷。
爷爷穿着中衣中裤,头发散乱,鼻子通红,眼里有泪光,似万般不舍。
“香香,爷是来跟你告别的。爷要去找你奶了,不能继续陪你了。好孩子,你要好好的,不要哭,要笑,像小时候一样欢欢喜喜,爷会在天上看着你……”
突然,一声尖利的声音突然响起。划破沉寂的黑夜。
“爷爷……”
接着是狗的狂吠声。
荀香一下翻身起来,尖声叫道,“爷爷,爷爷。”
她的手伸向那个影子,影子却白光一闪,不见了。
在厅屋守夜的绫儿披着棉袄跑进来,“姐儿,你怎么了,做恶梦了?”
荀香哭道,“我梦见爷爷要死了,过来跟我告别。我要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