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东方第一缕阳光,静谧且美好。
在它之前,雒阳城外,大汉百官早已恭候多时。
他们无人关心日出,张望着遥远的方向,翘首以盼。
太阳不会因为无人欣赏,而选择退回去。
它一如往常般,从东边缓缓升起,然后,偏向南方,出现在众人的头顶。
似是在埋怨,埋怨无人欣赏它日出时的风采。
它释放自己全部的力量,势必要引起众人的注意。
当一滴滴豆大的汗珠滑落,太阳终于如愿以偿。
雒阳城外百官,无人能够再无法再无视它的存在。
一个个举起宽大的袖袍,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
另一只手举起来,遮住头顶的太阳。
所有人共同瞩目的方向,一骑绝尘而来。
“陛下回京!”
“陛下回京!...”
骑手停在城外不远,与百官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遥远的天际,连成线的精锐骑兵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骑兵分为两列,越往前人数越少。
直到最后的骑兵停在城前,众人才看到,自城下蔓延着遥不可及的地方,两列接续不断的骑兵,正横刀立马。
一辆马车,在禁卫的护卫下,迎着两列骑兵围城的通道,直达雒阳。
“臣等恭贺陛下得胜凯旋!”
文武百官以朱儁、荀彧为首,站为两队,齐声恭迎。
刘辩从马车上伸出脑袋,手遮在额头上,,躲着火辣辣的太阳。
目光在全场扫过,最后停留在袁绍的身上。
“众卿辛苦了,各自散去,明日朝会!”
他招来护卫在侧的张飞,指着袁绍在他耳边低语。
张飞频频点头,跳下马来,将丈八蛇矛丢给关羽,露出和善的微笑,挤进人群。
“袁本初,陛下喊你上车同行。”
此话说出,袁绍愣住了,百官也愣住了。
天子亲信不是荀彧吗?
天子罢官袁隗是演戏?
天子凯旋要重用袁家?
一个个心思活跃,心中浮现出无数没有答案的问题。
无数目光在荀彧和袁绍之间来回跳转。
就在众人各种猜测之时。
一声惨叫,一声怒吼。
袁术灰头土脸,佩剑出鞘,怒目圆瞪。
张飞瞪大眼睛,将袁术吓得呆立原地。
清了清嗓子,提高音量,道:“陛下问,袁术,这太阳只晒到你一个人吗?要不要给你准备一碗蜜水?”
话音刚落,便有人忍不住笑出声来。
大家都是天不亮就来到城门口迎接,袁术来得最晚。
到了中午,太阳正毒辣,袁术叫来府中下人为他遮挡太阳。
陛下没到,大家也就忍了,谁叫袁家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天下。
陛下车辇已至,袁术还是这般放肆,就让人心中有所期待了。
袁家倒下,能够带来大量的机会。
而那些与袁家没有太大关系的官员,在袁术的身上看到了自己升迁的希望。
袁术怒目横扫,想要找出那个发笑之人。
哐啷一声。
他将佩剑拔出。
众人纷纷逼退,生怕被他误伤。
“要不是陛下拦着,俺早就揍你了。”
张飞一把夺过佩剑,插在地上,嘿嘿一声,将袁术踹翻在地:“敢在陛下面前拔剑,俺就是打死你,陛下也不会怪俺。”
说着,张飞抡起沙包大的拳头,就朝着袁术的门牙上打出。
一拳下去,血肉模糊。
袁家的下人想要上前救人,被张飞一脚踹飞,黑着张脸,一声怒喝,便将他们吓住。
袁绍纵使不喜袁术,也不能坐看他被张飞就这么打死。
另一边,陛下还在等在自己,袁绍陷入了左右为难中。
一边是天子,一边是袁家。
“本初,陛下等着呢。公路死不了。”
不知何时,曹操已经钻到了人群中,贴在袁绍身后,悄悄提醒道。
“翼德,手下留情。”
曹操说完,便冲了上去。
双手拦住张飞,两只脚在袁术身上踩来踩去。
二人推搡在一起,僵持不下。
被二人轮流踩在身上,袁术只能呜呜呜发出惨叫,口腔中满是血污,根本没法求救。
袁绍轻叹一声:孟德还是和小时候一样。
便不再管袁术。
此时,韩馥等人伸着头看着人群中挨打的袁术。
“张飞是长得黑,曹操是下手黑。”孔融嘴角抽动,仿佛那一下下是踩在自己身上。
其他人点头回应,表示赞同。
刘辩放下车帘,让车队继续往前。
自己这边把袁绍叫来同乘天子车架,另一边,派遣心腹殴打袁术。
不管是不是自己派的,在其他人看来就是。
拉一个,打一个。
至于,刘辩真实的态度,就让那些世家猜去吧。
“臣恭贺陛下凯旋归来。”袁绍上了马车,作势就要行跪拜之礼。
“你我君臣无需这些。”
刘辩连忙伸手扶住,真诚道。“本初,朕初登大宝,便是你领军守卫,因受他人牵连,不得已对你惩罚,可有怨朕?”
袁绍战战兢兢地坐着,浑身不自在,道:“臣不敢。”
“没有你,便没有朕的今天。”
“臣惶恐,当不得陛下如此盛赞。”
袁绍生出丝丝愧疚,在心中痛骂袁术。
先前,袁术骂刘辩无情无义,他虽出言。
现在,听到刘辩这么一番话,总觉得自己做的不够好。
对袁术只是简单的谴责,程度太浅了。
马车从百官中间穿过,隔着车板,还能够听到外面的吵闹声。
袁术发出一声惨叫。
刘辩忽然提到关于他的一件事,道:“朕听闻,袁术曾在府中见过董卓使者。”
那使者,就是贾诩入京时派去的,不提赵让的监督。
贾诩归降后,连他们之间的对话,都交代得一清二楚。
绝对冤枉不了袁术。
沉吟片刻,袁绍沉声道:“确有此事。”
这件事,袁府有很多人知道,瞒是瞒不住的。
“他与那使者说什么?”
刘辩自问自答,笑吟吟道:“说朕无情无义?还是说要协助董卓入京,拥立陈留王登基为帝?”
“陛下,臣确不知此事!”袁绍神色紧张道。
扑通一声,从小马扎上滑跪下来。
后半句,他不知道,但是,前半句,他确实听袁术说过。
以袁术的跋扈脑残,真有可能说出这种话。
袁绍不敢承认。
“本初快快请起,朕也不过是听闻罢了。”刘辩道。
这一次,他只是动动嘴,并没有出手去扶。
“回家之后,臣一定重罚袁术。”袁绍把头埋得更低。
“本初言重了,袁术是袁家嫡子,你可罚不了他。”
袁绍跪在原地,双手藏在袖子下面,暗暗握紧拳头。
嫡庶之分,压了他几十年。
因为袁术是嫡子,无才无德也能身居高位。
他袁绍身为庶子,再怎么努力付出,也只是得到叔父的一句称赞,得不到半分袁家助力。
“冀州牧韩馥,是袁家故吏,他带兵来援,击退董卓,功劳不浅,朕有意予其三公之位。”
韩馥是袁家故吏,要上三公之位。
袁家却被罢免三公之位。
如此一来,上下颠倒,袁家该如何自处?
袁绍思绪飞快,想起来其中关节。
刘辩也不管他在想什么,继续说着,“韩馥入京,冀州缺个刺史,思来想去,朕觉得只有本初最为合适。”